问途归无门
艾玙不见的那天,日头暖得正好。
邬祉把他安置在院中的秋千上,白衫被风掀起一角。
手边那本《南华经》摊着,页脚已被翻得发卷,邬祉数不清自己把这书读了多少遍。
邬祉想着去屋裏找本没读过的诗集,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扰了秋千上的人。
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当他捧着书回来时,秋千绳还在轻轻晃悠,可木座上空空荡荡。
邬祉僵在原地,手裏的书“啪”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风卷着书页哗哗翻动,像谁在耳边无声地笑,又像在哭。
从那天起,邬祉的世界只剩下寻找。他把院落翻了个底朝天,又沿着门前的路往城外走,白日裏对着陌生人一遍遍描摹艾玙的模样,夜裏就坐在秋千上,指尖摩挲着残留的温度,直到晨光染白他的发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茬,但脚步从未停过。
有人说他疯了,对着空秋千说话,对着风追问,可只有邬祉自己知道,他必须找到他,哪怕只是一片衣角,一缕气息,也好过这满院的空荡,要把人活活吞掉。
直到双腿发软,才扶着墙滑坐在地,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却没料到,转身时,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竟就站在巷口,正歪头看他。
邬祉站起身,他盯着眼前的人,脑子裏乱糟糟的。
是谁?是谁把他的艾玙还回来了?
可下一瞬间,这念头又被自己掐灭。
怎麽可能?他等了十多年,早该接受艾玙再也醒不来的事实。
他的视线仿佛生了锈的针,一点一点描过对方的眉眼,还是记忆裏的轮廓,鬓边碎发垂落的弧度没改,连眼尾那点淡红都和从前一样。
不敢信,但又有个声音在心裏疯喊:是艾玙,这就是他的艾玙。
事实就摆在眼前,艾玙以一种他从未知晓的方式,真真切切地醒了过来。
那些年抱着冰冷躯体的夜晚、对着铜镜描摹他面容的清晨、以为要守着回忆过一辈子的绝望,在此刻突然碎成了光。
艾玙就站在几步外,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疏离,邬祉却突然红了眼,连呼吸都忘了怎麽调整,只觉得眼眶发烫,指尖抖得厉害。
邬祉猛地扑过去,将人死死抱住。
艾玙费了些劲才把他扯开,拍着他的背道:“邬祉,你也来了?总算遇到个熟人!我知道你见着我高兴,但不用抱这麽紧,意思到了就行。”
他晃了晃邬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你怎麽高了这麽多?还瞧着这麽憔悴,眼下的青黑快赶上墨了,长得也成熟了不少。”
邬祉仅是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个字都没说。
“邬祉,你搞清楚状况了吗?”艾玙推了推他。
邬祉这才如梦初醒般,哑声问:“什麽?”
“就是我们突然出现在这儿的事啊。”艾玙凑近了些,声音压低,“虽说有时是被执念拉来,但执念按理说都是假的,可我们……”
他眨了眨眼,“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邬祉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也想知道。”
他伸手,轻轻掐了掐艾玙的脸颊:“你是真的吗?还是这只是场梦?”
“梦?”艾玙皱起眉,“可我每次醒来,身上都疼得厉害,就像穿梭时空,你懂吗?我看过类似的漫画,主角穿越过去改变未来。”
邬祉沉默片刻,反问:“那为什麽不能是过去改变了未来?”
艾玙愣了愣:“这有区別吗?”
“有。”邬祉的眼神异常认真,“这关系到,你是真是假。”
艾玙静了半晌,忽然抓住邬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用力搓了搓,脸颊被揉得泛红:“你自己看,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邬祉望着他眼裏的光,那点真实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哽咽道:“是真的……不是假的,没有骗我。”
艾玙见状,连忙用袖子给他擦脸:“你別担心,我们总会找到离开的办法的。”
邬祉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紧:“我们一起走?”
“对啊。”艾玙扬了扬下巴,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篤定,“当然一起走。”
艾玙跟着邬祉回了住处,他绕着院子转了圈,目光落在西侧空着的地块上,指尖点了点下巴:“典型的三进宅院,就是那边空太多了,这儿到处是木头,要是挖个湖,衬着树影倒好看。”
邬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半分犹豫:“好,回头就找人弄。”
“邬祉,”艾玙回头,语气漫得好似风吹过树叶,“看起来,你比我早来这儿很久啊。”
邬祉没接话。
艾玙也没等他答,又开了口:“在学校时,你知道我和谁住一屋吗?”
邬祉心头一慌,下意识摇头:“我不知道。”
这话刚落,艾玙就转了身,脸上没什麽表情:“和你啊。你新转来,整栋宿舍楼就我那间寝室空着,不是我们住一起,还能有谁?”
邬祉的脸瞬间白了。
可艾玙没再追问,只自顾自转回去,走到院角的秋千旁坐了下来。
藤编的秋千晃了晃,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盯了邬祉半晌,目光像能穿透人的心防。
“你很有意思,”艾玙的声音沉了下来,没了刚才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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