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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枕
帷幔下透出一道清瘦的身影,时不时传来阵阵隐忍压抑的低咳声。
屋裏光线昏暗,虽是白日,竟看不出屋內一丝陈设,只点了两支小小蜡烛,勉强通过微弱的烛光才能看清床榻上还有一人。
只是那人身形消瘦,似是只有薄薄的一片,几乎和被褥融为一体。
“殿下,该喝药了。”
李倓不欲动身,偏过头用力眯起双眼,还是看不清出声之人从哪个方位走来。
“殿下?”
声音逐渐清晰,瓷器碰撞木盘的声音完整地出现在耳边,应该是已经走到床边。
来人将木盘放在床头,掀开盖子,撇去药汁上的浮沫,再轻轻吹了吹。
声音又逐渐变得不再真切。
“拿走罢。”
“殿下!”池清川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那点声音还比不上市井上的叫卖声,对身受重伤的李倓来说却有着不小的攻击力。在空荡的空城殿裏,犹如一枚钢针猛烈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带动着脑袋也天旋地转起来。
李倓强压下不适,咽下快要冲上喉间的腥甜气息,故作不耐烦地说:“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拿走。”
池清川拗不过他,又不敢亲自上手喂药,这不合规矩。只得端着药碗离开。
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李倓就已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不再强撑精神,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摔在床榻上,忽的转头呕出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姜黄的枕头。
“唉……”
如今这残烛病躯倒是他了。
-
池清川嘆着气,端着木盘刚跨出空城殿一步,就迎面撞上本该在太极宫处理文书,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裏的圣上。
来人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眉间却是挥洒不去的阴霾,抬头盯着空城殿的牌匾,不知在想着什麽。明明刚刚即位,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池清川顾不得其他,连忙就要下跪行礼,手抖得汤药就差点洒在面前之人的衣襟上。
很明显的心虚的表现。
李俶嘴上说着“免礼”,却没有让人起身的意思。
“你受伤了?”
“没有……啊是的陛下,我受伤了。”
李俶何等的聪慧,只看池清川两个动作就知道他在说谎。一是第一眼的慌张避开眼神,后又做贼心虚般的与他对视,二是步伐不稳,连端个木盘就能洒出来,池清川可是空城殿首领,如此做派又怎能担大事。
钧天君的护卫都是如此尸位素餐之人吗?
“哦?我怎麽不记得月前太极宫一战,池卿有出场相助?伤到哪儿了,可需要朕请太医来看看?”
李俶虽早已武功尽废,池清川莫名从他身上感到一股压迫感,压得他直不起身子。
“呃……就前几日在皇城裏闲逛被马车撞了。”
李俶拿起残留了半碗的药汁,不像是外敷的药,倒是像治疗內伤的:“被马车撞出了內伤?我看你这腿也没瘸啊。”
池清川自诩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
李俶生怕他趁李倓不在,将什麽不干不净的人都往空城殿裏带,玷污了倓儿的住所。
人虽身死,但终究是皇家血脉,仍是万人敬仰的建寧王,岂是什麽杂碎都能蒙羞?
提到爱弟,李俶忍不住悲从中来,再不复往常的帝王威严。
悠悠天地內,不死会相逢。
他甩了手中的药碗,碎片弹起划破了池清川的脸颊。
李俶本怕触景伤情,只不过实在是思念过深,这才抛弃了冗杂的政务来此地看一眼,只一眼便满足了。
倒好似撞破了什麽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朕要进去看看。”
“陛下,不可!”
“这是告知,不是请求。怎麽,裏面莫不成有什麽是朕不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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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踏入內室,已有淡淡血腥味传来。
不重但是李俶和池清川一下子都闻到了。
池清川顾不得殿前失仪,一个健步就冲到塌前。
“怎地又吐血了……”
“池卿这是金屋藏娇了,这麽迫不及待,连朕都抛之脑后了……”
只是当李俶掀开遮挡,心中再无半分给池清川下罪的念头,手不由得攥紧那可怜又脆弱的帷幔,硬生生拽了一半下来,连话语都变得支离破碎,半晌都发不出一个音。
李倓本就是池清川偷偷从太极宫裏带出来的,也不希望新帝知道,他俩都没別的什麽居所,池清川只能将人带到空城殿裏养伤。
李倓强用內力引出金龙,目的只是威慑住王毛仲,代价几乎是他的性命。
为了李俶值得吗?李倓可能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为了那句想要天下骨肉至亲不必分离,又或更是一己私心。
李俶瞬间明白幼弟的意思,嘴边脱口而出“荒唐”二字,又被他硬生生嚼碎咽了下去,恨不得将床上之人拆骨入腹,好叫他再也不会出去搅局,更不会再为了自己受伤。
嘴角的血跡早已干涸,空城殿实在是简陋,池清川一时寻不到帕子,撩起袖子就要给人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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