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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大扫帚一下一下清扫着街面……他们身穿蓑衣,头戴宽边斗笠,撅腚哈腰露出里面一条遮羞裤,除了那条破旧不堪的裤子是布做的,其他都是麦秆编织的,远远看着像是一个个会动的稻草人。
偶尔有一辆二辆人力车从码头方向往街里跑着,车夫脚下不小心踩到了瓦砾,硌得龇牙咧嘴也不敢放松身体,大手握出了青筋,汗珠子如同雨水般不停地洒落,“哗哗”打湿了地上。
天空没有一丝阳光,周遭飘着厚厚的尘垢,还有潮乎乎的风,热得人头晕脑胀。
车斗里坐着的客人非富即贵,头上戴着一定白色宽边礼帽,露着梳得整整齐齐的鬓角;丝绸锦缎长衣,金线扣袢闪着金黄黄的光,衣襟袖口上绣着各色花鸟图案,衣摆搭在翘着的二郎腿上,随着颠簸的车子上下忽闪,露出青灰色绸缎长裤;擎起折扇在嘴边呼扇两下,斜睨一眼路上的清道夫,怒着嘴巴骂一声两声,被车夫“扑腾扑腾”的大脚丫碾得七零八碎。
“迎春院还有多远?快走!”
“快到了,您坐稳了。”车夫累得气不够喘,嘴里蹦不出多余的话。
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出现在街道上,齐耳的短发顺丝顺绺扫着她的衣领,一侧抿在耳后,上面别着一枚白色的绒花,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额头上垂下一绺外翻的刘海,遮住了她一双俊秀的眉眼;一件碎花小褂勾勒着她清瘦的身体,一条灰白色直筒裤扫着脚面,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篓子鞋,鞋面上绣着两朵白色的樱花。
她的上身往前佝偻着,脖子上挂着一块宽宽的背巾,一个幼儿坐在背巾里,圆圆的小脑袋在女人胸前拱来拱去,像个饥饿的小猪崽,女人一只手环绕着幼儿的身体,另一只手里提拎着一个轻飘飘的大铝盆,白天的光落在铝盆上,滑动着清影的亮,像水,小时候家里也有一个大铝盆,那是爹给人家杀猪换回来的,娘念叨这是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它不仅能洗衣服,还能洗澡,夏天把铝盆里盛满凉水放在日头下,没几个小时水热的烫手。
眼瞅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走马楼旁边的巷子里,小敏猛然想起了躲在秋代子家的戚世军,她的脚步往前追了一步,她又站住了,巴爷再三叮嘱她说回到赵庄要谨言慎行,小心永乐街上的日本特务。
日本商行门口,几个日本浪人在门口两侧徘徊,他们头上竖着马尾辫,身上穿着青色和服,脚上踢趿着木屐,“咯吱咯吱”踩着石头台阶;腰里挎着长刀,刀鞘扫着地面,划出一道道寒光。
突然,巧姑的身影从葫芦街口拐了过来,她头上包着一块花色头巾,露出一张秀雅绝俗的脸,她的脚步匆匆,越过了酒铺子,越过了走马楼,越过了茶叶店,走进了金家食品店。
小敏急忙穿过街道,沿着街边低头往前走着,她的小身体慢慢靠近食品店门口,眼神穿过半敞着的一片门,屋里东墙根有一张长条桌,有两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普通的茶具,墙上方有一扇窗户,白天的亮透过窗户穿进了屋里,铺在地上,折射在西墙根的柜台上,柜台里面站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他正低着头翻看账本,灰白的头发耷拉在眼镜框上,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巧姑抬腿走进了铺子,直奔柜台,从衣兜里掏出两枚铜板放在柜台上,“金掌柜的,给俺称二斤白糖。”
掌柜的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珠子穿过了眼镜上框,擎起右手掌摇摆着,“是巧姑呀,你要买白糖?没有,日本人上个月下了通告,以后不允许咱们中国人卖白糖。”
“有这事?掌柜的您是不是故意不卖给俺呀,您不想做俺的生意直说,俺去其他铺子转转。”
“巧姑呀,咱们在一条街上住了好几年了,你的为人大家伙都知道,从不占人小便宜,也从没有赊过账,俺还能糊弄你?”金掌柜的抬起手整整鼻梁上的眼镜,把账本合上,唉声叹气:“这生意不好做呀,俺想把这铺子兑出去,这光景下哪有人盘店铺,俺刚才合计,先处理一下剩货,实在不行就关门大吉。
“难道咱们街上没有人敢卖白糖吗?”
“不知道。”掌柜的上身趴在柜台上,佝偻着脖子向店门外东瞅西瞧,压低声音说:“日本商行里有糖卖,不过,只卖给他们日本人。”
“是吗?日本商行俺就不去了。”巧姑转身往店门外走,一只脚刚要迈过门槛又收了回来,扭头看着垂头丧气的掌柜的,“金掌柜,您是知道的,俺店里住的都是穷抗力,不过,他们接触的老板都是有钱的主儿,您的铺子多少钱转让?让他们去码头上帮您吆喝两声。”
“那感情好。”金掌柜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褶,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巧姑呀,以前在咱们庄上买个正儿八经的院子需要三块大洋,随行随市,现在只需两块大洋,买下一个铺子至少要五块大洋,不过,如果是你的朋友或者认识的人要买,俺给你个面子,这两间门头房,外加三间北堂屋,院里还有一个西厢房,只需要三块大洋,铺子里的所有东西俺都白送。”
巧姑凄然地笑了笑,她只是随口问问,老掌柜的却当真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一时无语。
“掌柜的,您说的话可当真?”小敏挎着菜篮子闯进了铺子,与巧姑打了一个照面。
巧姑往后退了几步,瞪大了惊讶的眼神,扎煞着双手,“敏妹妹,是你吗?”
昨天余妈说小敏挨了怡澜一巴掌离开了孟家,巧姑心疼地吃不下饭,今清早上跑到了孟家巷子口,她想问问余福敏丫头回来了没有?刚拐过自家后山墙撞见了怡澜,那丫头眉宇间挂着一股酸傲气,十足十的大小姐习性,年纪只比敏丫头小一岁,就像黄忠说的,“心眼不小,嘴上强势,又好占上风”,加上陶秀梅的十分娇惯,对家里佣人、对街坊邻居不屑一顾罢了,对大太太姌姀也爱答不理,唯独对孟老太太不好发作,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没地放发脾气,就把敏丫头当成了出气筒。
巧姑硬着头皮向怡澜行了个万福礼,“怡澜小姐好。”
“你是谁呀?!”怡澜翻愣着白眼珠子,从巧姑面前趾高气扬地走过,支棱着鼻孔眼“哼”了一声。
想起怡澜那副尖钻刻薄的嘴脸,巧姑长吁短叹,此时看着小敏活蹦乱跳地站在面前,她开心地抹眼泪,“敏妹妹,俺,俺真怕你不回来了。”
“巧姑姐,您好。”小敏向巧姑弯弯腰。
“别跟俺多礼。”巧姑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掌柜的,她把胳膊上的菜篮子放在墙角,双手抓住小敏的肩膀,“敏妹妹,让俺好好看看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俺了,你是知道的,在葫芦街,不,在永乐街上俺没几个知心的朋友,自从你来到俺们庄上,见了面尊称俺一声姐姐,俺这心里美滋滋的。”
金掌柜的摇摇头,拖拉着鞋子往柜台里面走,小敏急忙绕开巧姑,向老人的背影深深鞠躬,“掌柜的,您好,俺想买您的房子。”
“你?!”金掌柜的没有回头,擎起胳膊向后摆摆手,“丫头,这句话如果是从一个大人嘴里说出来,俺也许会相信,这个光景下有钱的都跑到了城里,谁稀罕住在乡不乡、城不城的鬼地方?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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