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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发的工钱,这群往日裏在山裏隐匿,几乎不与外人接触的无根之人,在李清墨的带领下,第一次堂堂正正走进了元州城。
农户进城,无非是想给家裏添些东西,扯几尺新布给孩子做件衣裳,买些粗盐改善伙食,再称点糖果哄逗哭闹的小儿。他们攥着钱袋,在市集上挨家比价,嗓门洪亮地同商贩讨价还价,一举一动都透着新奇与踏实。
买卖的过程中,自有风声悄悄传开。有人问起他们为何突然有钱置办物件,汉子们便拍着胸脯,得意地说起军营的日子,说起家裏刚拿到的民籍文书,言语间满是对府衙的感激。
自那之后,元州城中一人入伍、全家沦为军户的谣言不攻自破。
正如雁萧关等人所料,募兵处渐渐有了人来。起初不过两三个人,后来人越来越多,每日最多时能有十来人报名。
募兵之事走上正轨,雁萧关便不再多操心,放心准备回贏州。在他看来,不必带什麽东西,带着马便走,连行囊都省了。可绮华和赫宛宜哪裏肯依?绮华放下手中繁杂的政事,亲力亲为,如往日一般为雁萧关打点出行的物件,赫宛宜更是跑前跑后,一会儿塞包干粮,一会儿又寻来两双耐磨的鞋靴。
他们未曾刻意隐瞒,渐渐的,元州府衙上下便都知晓雁萧关要回贏州。起初众人心裏难免有些慌乱,可转念一想,就算没有雁萧关镇着,还有绮华在,城外又有那麽多士兵驻守,便也渐渐安下心来,该理事的理事,该当差的当差,一切如常。
雁萧关原以为此次回贏州,不会再有什麽波折。
却不想离开前,游岑极却在一日散衙之后,亲自寻到了他跟前。
“殿下,”游岑极拱手行礼,“老夫请求随殿下一同回贏州。”
雁萧关微怔,一时只以为听错了,“随我回贏州?”
游岑极点头,语气郑重,“不只是老夫,还有跟随老夫而来的国子监众博士,亦有此愿。”
雁萧关蹙起眉,沉吟道,“贏州偏远,远比不得元州繁盛,怕是会委屈了诸位博士。”
游岑极却笑道,“殿下说笑了,我辈读书本就不是为了贪图繁华,贏州虽偏,却正缺教化之事。孩子们若能识文断字,明些道理,日后方能更好地安身度日,这正是我辈该做的事,何来委屈一说?”
雁萧关沉默片刻,突然想起游岑极本就不愿为官的本意,便道,“游博士若是不愿在府衙操劳,我亦可让绮华在元州建一处学堂,延请尔等执教,并非非要随我回贏州不可。”
游岑极却摇摇头,目光恳切,“元州不缺教化之人,便是没有我等,城中也有几位名扬一方的学儒,学堂早已办得有声有色。贏州却不同,那裏怕是连读过书的都没几个人。”
他顿了顿,严肃的面上添了几分感慨,“老夫这把年纪,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能多教出几个识理明事的孩子。元州已是繁花地,贏州却还是待垦田,我辈读书人,总该往最需要的地方去。”
雁萧关望着他鬓边的白发,又想起那些跟随而来的国子监博士,心中微动,这些人抛却元州的安稳繁华,执意要去贫瘠的贏州,图的不过是一份教书育人的本心。
“既如此,”他终是颔首,“我便代贏州的百姓,谢过诸位。”
游岑极躬身一礼,“殿下言重,我这就去告知诸位博士,让他们收拾行装,也好随殿下一同启程。”
待游岑极退下,雁萧关走到窗边,望着庭院裏渐深的暮色。
待再看这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院子,他才恍然意识到,若他再离开,这院子便彻底空下了。
那个让他留下等待的人,已离开数月。
他歷来觉得自己行事已够洒脱,却不想明几许比他更潇洒。离去这麽久,竟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来。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那负心人。
雁萧关唇角勾起一抹狞笑,当他是好招惹的吗?此番回贏州后,若是还等不到他的消息,就別怪他亲自去抢人。
游岑极退位是一开始便计划好的,府衙吏员虽惊讶了两日,好在绮华早已能独当一面,到底是顺顺当当交接了职位。
三日后,元州城还处在万籁寂静之时,雁萧关带着车马,让士兵开了城门,打马而去。
到了船上,除他之外,还有绮华仔仔细细收拾好的行囊,鼓鼓囊囊堆了半舱。更显眼的是角落裏一个大瓮,圆肚子细颈,口被堵的密密实实。那是临行前,趁农官还没来府衙,他悄没声息从府库裏搬出的玉米种子,足足占了府库藏量的一半。
宣州暂且不提,元州百姓固然需要玉米种子,可贏州百姓更为穷苦,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救命的粮种。只是农官将玉米种子看的紧,雁萧关又不愿同农官为这点种子纠缠,昨夜裏想起此事,便打定主意临行前过去搬取,果然没人阻拦,顺顺利利就运上了船。
他身后,陆从南带着神武军将船装得满满当当。当初游骥来元州时,带了三千神武军,如今元州征兵已走上正轨,元州府军亦进步甚大,足可守卫一方,贏州近况却不明朗,雁萧关便又从军中选了两千兵士,一并带回贏州。
船板被水波推的离港口越来越远,晨光从东边水天相接处漫上来,给船帆镀上一层金边。雁萧关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绮华身影,并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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