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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幕最后的晚餐(五)

    五

    玛戈一回到卢德城立刻便发起高烧。尤比将她托付给她的女仆,换下那身衣服回到他华美的大厅中。舞会的客人们见主人姍姍来迟,纷纷关切询问。他客套地回了几句,便坐在宴席的主座上,发愣地端详身边一切事物。

    吸血鬼本以为自己已足够成熟了——细细算来,从他骑在亚科夫的马上冲出那母亲的象牙塔起,他已面对这真实的世界十年了。起初那痛苦至极,叫他一想起就忍不住掉泪;后来他习惯了许多,摘了母亲的戒指,听了姐姐的劝诫;等到他神通广大,受人膜拜时,好似这些痛苦早尽数被消解殆尽。他以为,自己早走出亚科夫为他撕破的那层薄膜,不是脆弱又天真的雏鸟了。

    他望着那白天也灯火辉煌的大厅。它全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尤比想,就像把他喜爱流连的东西全装进一个箱子裏:天花板的壁画像大修道院的教堂穹顶,地面的镶嵌马赛克叫他想起罗马人的雕像,墙上的瓷釉描着《天方夜谭》中的奇异花草。他又在这添上赛裏斯的瓷瓶与印度的香料,叫烧天鹅、蛋奶挞与酸奶羊肉摆满所有桌子。他的客人们在灯火香烛中翩翩起舞,像极了威尼斯工匠制作的精巧玩具,一到时间就追随起音乐,旋转着迈动步伐。

    可这终究是一个箱子。尤比想,原来他破壳而出,又走进了亚科夫为他营造的另一个温暖的箱。亚科夫不是最讨厌这种做法吗——难道自己从未理解过他,自始至终被血奴蒙骗?他竟能蒙骗自己,而不受刻印的惩罚吗?

    “您去哪了?”舒梅尔从一只大理石柱旁走出,“我寻了您一天,请您给这几份文书印章。”

    几张羊皮纸、带香料的火漆盘与铜做的雕花封蜡勺被努克带着,用一只光滑的木盒子成套呈到尤比面前。年轻的城主看着他熟练地在发黑的勺中装了蜡粒,放在烛火上烘烤。火漆在裏面融化,纹路柔软地呈涡旋状,飘出一股焦糊气味——这事几乎每天他们都要做,尤比摩挲着手上属于城主的印章戒指想。

    他忽然非要抓起那几张羊皮纸,放到眼皮底下读个究竟。

    “您往常都不看这些,您也用不着看这些。”舒梅尔只笑着不阻止他,“有什麽想问的,可以问我。”

    尤比抿着嘴什麽也不说。拉丁语、法语与阿拉伯语的字符缠绕着撞进他的视野,措辞生硬又复杂,要细细辨认才理得清:第一张是“土地变卖法庭记录”,第二张是“未缴税农户清单”,第三张是“治安军费账目申请”,第四张是“丝绸商人关税法修改细则”。这些词各个看得懂,连起来瞧却叫人心裏烦躁,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丝毫摸不出门道。

    努克已区分好了各个文件的蜡粒顏色,呈给他尊贵的城主。尤比嘆着气,在上面挨个印下戒指的图案——就像往常做的那般。“…丝绸商人的关税为什麽下调了?”他倔强地挑了个尚算理解的问题,非要问出口来,“我们手头已宽裕了?”

    舒梅尔将羊皮纸打了孔,将那些顏色各异的印章蜡块分门別类用绳系好。“正是因为手头不宽裕才这样做的。”他眯着眼睛笑起来,小胡子在嘴唇上摇摇晃晃,“我刚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才这般拟定。”

    “什麽消息?”

    舒梅尔凑近他的耳朵。

    “两周前,曼努埃尔大帝病亡了。他11岁的幼子阿莱克修斯继了位,做了新的罗马皇帝。”威尼斯人的言语中带着由头不明的窃喜,“您该将这消息告知客人们,还有些不好告知的…”

    不算作个特別令人吃惊的消息,尤比嘆着气想,人老了总会生病去世,皇帝也不例外。“还有什麽?”他苦恼地问。

    “匈牙利的国王收回了克罗地亚,保加利亚地区爆发了起义活动,塞尔柱人撕毁了和平条约大肆进攻,安条克亲王抛弃了他的拜占庭王后另娶新欢。君士坦丁堡陷入內乱,公主与皇子争夺皇位,死了许多姓科穆寧的人。”舒梅尔悄声念叨,“您姐姐的丈夫,伊萨克·科穆寧·卡纳卡基斯也去世了。”

    大厅中客人们旋转摇摆的影子被灯烛的热浪映得模糊起来。尤比瞪圆眼睛,不知作何反应才好。他将座位上铺着的毛皮抓得拧起褶皱。

    “那…”他踌躇着开口,“姐姐现在如何了?”

    “我想您暂时用不着考虑这个。”舒梅尔垂着眼眸,“安比奇亚如何处理这些,既不关您的事,也不需要您操心。您该想的是,如何做些准备,从中为自己谋好处——比如将丝绸商人的关税下调,没法留在拜占庭的丝绸商人就会更多来您这做生意。”

    尤比无法反驳这些话。他隐忍地抿起嘴,脑中一团乱麻。努克将一壶鲜红的东西倒进琉璃杯中,呈在他手前。城主不得不强撑做威严又随和的模样,抓着那杯子站起身来——用不着他说,角落裏鲁特琴与牧笛的声音已停下来。

    席间一张张尚未褪去兴奋与喜悦的脸庞全望向他。“…我刚得知了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尤比举起杯盏,“我们的盟友,虔诚而仁义的皇帝曼努埃尔已病逝。让我们为他哀悼,愿他的灵魂永居天堂。”

    亚科夫回到城门前时,又是一个迫近夜晚的黄昏,宵禁已至。

    “把这人关进拘押室。”他调出一支小队,用马鞭指身后囚车中的伊玛目,又唤自己的侍从来,“达乌德,去舒梅尔那,告诉他事情办成了,尽快把账目算出来。”

    “好的,大人。”达乌德撒腿便去。

    “今夜轮班照旧。”骑士调转马头,从怀裏掏出一盏精巧的镂空铜灯,“解散!”

    街道黯淡又寂静,士兵们遵他的话,在简陋的城墙边点起一串火把。亚科夫借了火,将手中的铜灯点亮了。□□的确有些精巧美丽的小东西,他望着地上璀璨的灯影想。灯影在夜裏比在白天清晰漂亮得多,亚科夫觉得,它们有点像春天冰盖开化的裂纹——可撒拉逊灯匠哪能见过结冰的河水?斯拉夫人傲慢地嗤笑一声,将灯在手裏转来转去,瞧那些冰纹似的光与影波浪般流淌起来。

    他策马向尤比的新宅子驶去,绕过灯火通明的大厅,想从侧门进浴室,却在中庭撞见伊贝林家的小姑娘。亚科夫提着那盏铜灯敷衍地行礼,“你没和尤比一起到舞会去?”他随口问。

    可少女一瞧见他就止不住地干呕,扶着柱子落荒而逃。

    亚科夫皱起眉,低头瞧自己身上的罩袍与披风。缝着红色十字的洁白布料干净又平整,没溅上一点血污,顶多是染了沙尘。他今天没做严酷的训练,没斗殴杀人,只骑在马上踱步讲话罢了。

    他将灯放在石凳上,唤奴隶来。“把这放在你主人的卧室裏。”骑士亲自解下锁子甲的搭扣,摘下满是汗水的头盔与头巾,“摆在榻边上。”

    那撒拉逊血统的奴隶只低头应声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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