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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着落叶掠过,艾玙忽然低声道:“重不重?”

    墨魆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底还带着点没散去的拘谨:“不重。”

    艾玙没再问,他悄悄往墨魆那边挪了挪,轮椅扶手轻轻碰到他的胳膊。

    墨魆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推着轮椅的手更稳了些,连带着肩上的篓子,晃得也轻了。

    这裏虫草繁盛,有毒的蛇也随处可见。

    墨魆刚端着饭菜出门,裏屋就传来“哐当”一声碎响,他心头一紧,快步冲回去,慌乱间还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只见艾玙紧攥着拳头,手裏捏着片沾血的碎瓷片,一条蛇被精准切中七寸,瘫在桌上没了动静。

    即便处处提防,还是有蛇钻了进来。

    这蛇毒性极强,墨魆看着那摊血跡,心差点跳停,他先用树枝挑走死蛇,又急忙夺下艾玙手裏的碎瓷,拿帕子细细擦去他手上的血渍。

    艾玙这才回过神,目光没落在墨魆身上,盯着自己擦干净的手,淡淡开口:“我其实不怕蛇,更多的是厌恶、痛恨,包括你,墨魆。”

    墨魆喉结动了动,慌忙別开视线,他安顿好艾玙,收拾完残局,两人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之后,墨魆特意去找白玛要了不少防蛇的药草和物件。

    悬壶山的无患子从不说“祈神拜佛”的话,但若问起最郑重的事,必然是每月月圆夜的换叶礼。

    石楼中央的无患子树下,早摆好了一排陶碗,碗裏盛着研碎的朱砂,混着无患子果实熬的汁,红得沉静。

    月上中天时,无患子们陆续来此,手裏都捏着片当日清晨采的新叶,要选叶边带锯齿、叶脉清晰的,说是这样的叶子“通灵性,能载苦”。

    这习俗裏藏着两层意涵。

    挂新叶是将病患的疾苦托于草木,祈愿药石生效。

    埋老叶则是感念草木滋养,也暗合生老病死如叶生叶落的坦然。

    白玛先动手,她用竹笔蘸了朱砂,在叶面上写下“东村张妪,咳血三月”,字跡清劲,落在青绿色的叶面上,似一道郑重的承诺。

    写完便踮脚将叶挂在伸向东方的枝桠上,那裏离东村最近。

    云烬和山岚凑在一块儿,两人共用一片叶,写的是“山外孩童,痘疹初发”,写完互相推搡着比谁挂得高,最后还是山岚踩着云烬的肩膀,把叶儿钉在了最高的枝杈上。

    树下的泥土早被松过,混着去年埋下的老叶腐成的黑土。

    每个人挂完新叶,都会蹲下身,从树底捡一片蜷曲发黄的老叶,双手捧着埋进土裏。埋的时候要念那句代代相传的话:“旧疾随叶腐,新绿伴生春。”

    声音不高,像在跟泥土说话,又像在跟自己确认,却不是求草木显灵,是信这叶生叶落的循环裏,藏着药石能及的生机。

    艾玙坐在轮椅上,被墨魆推到树侧的阴影裏。

    白玛埋叶时,眼罩边缘露出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浅光。云烬埋完叶,顺手揪了片新叶给山岚捣乱。

    艾玙看着墨魆捧着片新叶,蹲在轮椅旁,竹笔在叶面上悬了许久,才迟迟写下“艾玙,寒毒”。

    “写这没用。”艾玙低声道,他见过太多装神弄鬼的把戏,对这些仪式向来不屑。

    墨魆没抬头,写完将叶挂在最低的枝桠上,刚好垂在艾玙眼前:“白玛说,不是求树,是求自己心裏有数。”

    墨魆也捡起片老叶,埋进土裏时,声音比平时认真,“埋下去的是过去的难,挂上去的是往后的盼。”

    艾玙没再说话。

    月光穿过叶隙,在那片写着自己名字的新叶上流动,朱砂字跡被照得透亮。

    艾玙看见无患子们埋完叶便各自散去,没人回头看那些挂在枝头的叶,仿佛挂上去的不是祈愿,是他们接下来要着手解决的清单。

    夜风吹过,新叶轻轻晃,老叶在土裏渐渐化去。

    艾玙看着那片叶。

    这习俗笨拙又郑重。

    不过是一群跟病痛打交道的人,在月夜裏借一片叶,认下肩上的担子,也悄悄给彼此添点往前走的底气。

    他们不信鬼神,可信草木有灵,不求奇跡,只盼每片新叶落下时,都能换得人间少一分病痛。

    不信鬼神,只信自己这双手,能让埋进土裏的“旧疾”,真的换得来年枝头的“新春”。

    悬壶山的秋意一日浓过一日,风裏的凉意浸得骨头缝都发疼。

    艾玙靠在廊柱上,望着窗外飘飞的枯叶,忽然觉得浑身都透着股霉味,石楼裏的药香闻久了腻人,螺旋楼梯转得人眼晕。

    “山上好冷。”艾玙忽然对正在收拾药碗的墨魆说,语气平平,听不出是抱怨还是別的。

    墨魆手一顿:“我再给你加件衣裳?”

    “想下山。”艾玙別过脸,望着远处被云雾遮了一半的山脚,“找个暖和地方待着。”

    这话传到白玛耳裏时,她正用无患子油擦拭银针。闻言抬眼,目光扫过艾玙苍白的脸,又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山下风更硬,你身子吃得消?”

    “总比在这儿发霉强。”艾玙扶着柱身慢慢站直,虽还有些晃,却硬是挺住了,“走得动。”

    白玛沉默片刻,指尖在银针上顿了顿,她知道艾玙这性子,闷久了容易钻牛角尖,况且眼看就要入冬,到时候寒毒更易发作,怕是真连挪步都懒了。

    “行,”白玛终是点了头,将银针收进盒裏,“让云烬山岚陪你们去,他们正好要下山采些冬用的药材。早去早回,別逞强。”

    艾玙没应声,低头时嘴角悄悄勾了勾。

    墨魆:“……”真是又让你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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