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罐裏的清醒
秦家马队并未能直接进入锦溪镇核心区域,更別提姜府了。
他们在镇外新建成的、兼具驿站与防御功能的外围哨卡处,被礼貌而坚定地拦了下来。
消息第一时间报到了姜慢烟这裏,听闻是秦家本家派来“协助”秦凌峰的人马。
姜慢烟的心猛地一沉。
几乎同时,忆起宋观岁也在密切关注“姜善人”的消息。
双重压力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从有些犹豫的情绪中泼醒。
记忆深处那些冰冷而残酷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华美厅堂外,仆人被拖下去杖毙的哭嚎;
贵族子弟以鞭挞侍从取乐的狞笑;
被强抢的民女家人绝望而卑微的眼神……那些高高在上的面孔,视人命如草芥。
秦凌峰此刻的温柔与维护,在这些沉甸甸的现实和过往阴影面前,忽然变得轻飘而不确定起来。
秦凌峰是不同的吗?或许是!
但他的“不同”,能抗衡整个秦家的贪婪和压力吗?能抵得过中心区三大世家对锦溪镇这块肥肉的垂涎吗?
姜慢烟无比清醒地判断出结果:不能。秦凌峰的好,或许真心,但太脆弱了。
它的存在,完全依赖于他那份“喜欢”的持久度,以及他在家族內部斗争中的话语权。
而这两者,都充满了变数。
一旦这份喜欢消褪,或者家族压力大到让他无法承受,那麽三镇的命运将会如何?
今日的温和手段,是否会变成明日更残酷掠夺的铺垫?
思维的转变带来的是行动上的疏离。
当秦凌峰处理完镇外事务,回到姜府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姜慢烟依旧礼貌周到,吩咐下人为他准备茶点,询问他处理事物是否顺利。
但那种发自內心的亲昵和依赖感消失了。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像是隔了一层薄冰,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客气。
眼神不再与他长时间交汇,偶尔触碰,也会很快自然地移开,仿佛只是无意间扫过。
秦凌峰心中莫名一空。他想握住姜慢烟的手,问他怎麽了,却被对方不着痕跡地避开。
“秦公子奔波劳顿,先歇息吧。
城墙工地上还有些事务需要我处理。”
姜慢烟找借口离开,留下秦凌峰一人站在厅中,看着他那明显疏远的背影,眉头紧锁,满心困惑与不安。
他尚未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冷淡缘由,秦钊和秦锐便已寻到了姜府门外,态度强硬地要求面见“堂兄”,并以“族老之命,需与堂兄共同商议要事”为由,近乎半强迫地“请”秦凌峰移步镇外的秦家別院居住。
理由冠冕堂皇:不能总叨扰“姜公子”,且別院更便于处理“家族事务”。
姜慢烟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出面,只让姜忠代为传话:“秦公子请自便,若有需要,锦溪镇会尽力配合。”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凌峰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刺痛。
他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两人之间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族人的到来更像一盆冷水,不仅浇熄了可能的温情,更似乎将他推离了姜慢烟的世界。
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姜府,回到那座变得冰冷而充满算计的別院。
接下来几日,秦凌峰陷入了內外交困的境地。
別院內,秦钊与秦锐步步紧逼,明裏暗裏打探锦溪镇虚实,催促他执行“夺取”计划,言语间充满了对姜慢烟和三镇的轻视与贪婪。
“堂兄,何必与那姓姜的商人之子周旋?直接拿下便是!”
“区区一个乡镇,能翻起什麽浪?族老们可都等着看结果呢!”
秦凌峰一面要强势弹压这两个蠢蠢欲动的族人,与他们虚与委蛇,周旋得身心俱疲;
另一面,心中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姜慢烟莫名的疏远。
他试图寻找机会去见姜慢烟,却总被各种“恰巧”的事务绊住,或者得到“姜先生正忙”的回复。
他送去的点心、小礼物,都被客客气气地退回,附上一句“多谢秦公子美意,心领了”。
焦灼与思念之下,秦凌峰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利用秦家的资源和影响力,以“投资建设、互利互惠”的名义,暗中为姜慢烟加快城墙工程提供了大量急需的物资和匠人。
一批批上等的石材、木材通过“合法”渠道运抵工地;几位被秦家掌控的、擅长防御工事的老匠师也被以“聘请”的名义送了过来。
这一切做得不算十分隐蔽,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笨拙的讨好和急切,希望姜慢烟能看到他的心意,明白他仍在履行“合作”的承诺,而非“夺取”。
然而,这些举动落在正处于高度警惕和童年阴影中的姜慢烟眼裏,却变了味道。
他看着那些源源不断送来的、远超一个普通家族所能提供的物资,看着那些明显是军队体系出身的匠师,心中的危机感不降反升。
秦凌峰这是做什麽?先用温和手段麻痹他?用这些小恩小惠来蚕食三镇的自主权?
还是想通过这些匠师,摸清锦溪镇所有的防御布局?
猜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姜慢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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