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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养得好好的。
在別人家都不把孩子的命当命的时候,梁宵严连他身上被咬几个包都受不了。
他又扛起洋盆去卖货。
卖来的钱换来痱子粉、驱蚊水、湿疹药。
路过母婴店时,看到一条印着小猪的毛巾被。
售货员介绍得天花乱坠:透气、吸汗、柔软,还不磨皮肤,城裏的小孩儿都在盖。
广告牌上被毛巾被裹着的小孩儿,闭着眼睛甜甜酣睡。
要是弟弟也能睡得这麽香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当天晚上游弋就被裹在了干净柔软的毛巾被裏。
梁宵严不太会裹,笨手笨脚地把他裹成个粽子,露出来的小圆脸上沾着这一块那一块的痱子粉。
他抱着弟弟在房裏走来走去地哄睡,一边给他打扇子,嘴裏还唱着新学的歌谣。
梁宵严的歌声并不算好听。
闷闷的,哑哑的,一板一眼的,带着股子敷衍和命令的意味。
像在警告他:唱完还不睡你就死定了!
游弋听不出哥哥在唱歌,乍一听还以为他在给自己做法。
伸出两只小手捧住哥哥的脸问:“哥哥!虫儿飞,虫儿飞,虫子就真的飞走了吗?”
梁宵严没回答。
虫子会不会飞走他不知道,但小猪会快快睡着。
伴随着哥哥的歌声,伴随着扇子送出的凉风,伴随着寨子裏的虫鸣鸟叫,伴随着像云一样柔软的被子,游弋度过了很多很多个香甜的晚上。
但是随着他慢慢长大,小猪被也被洗得越来越薄。
像纸一样轻轻一搓就要搓烂,还破了几个大洞。
他实在舍不得被子烂在自己手裏,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掉了。
于是在他七岁那年,一个明媚的午后,他抱着小猪被睡了最后一个午觉后,在枫树下挖了个小坑,万分不舍地埋葬了它。
哥哥和他一起,为小猪被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书上是黛玉葬花,他们家是小猪葬被。
哥哥还帮他做了个小木牌子,牌子上用煤炭写着五个字:小猪被之墓。
游弋不解:“墓地不都是埋葬亲人的吗?”
梁宵严板着张脸:“我们没有亲人,我们只有这些。”
那一年是婶娘离开的第三个年头,李守望死在了水寨天坑。
他死的那晚梁宵严满身是血,抱着弟弟躲在家裏。
外面电闪雷鸣,俩孩子缩在被子裏瑟瑟发抖。
梁宵严一直在抖,出了好多好多汗,血味和汗味沤进皮肤。
十六岁的孩子,第一次直面死亡,脑海裏循环播放着李守望死前瞪着他的模样。
一道闪电掠过门口,半张惨白人脸猛然飘过。
他吓得一个猛子撞到墙上,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被游弋捂进掌心。
游弋小小的身体,挡在他面前,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脑袋,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那张人脸。
梁宵严歇斯底裏地尖叫,说我杀人了!我杀了他!
游弋不懂什麽是杀人,什麽是死亡。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门口飘着的是什麽。
他只是遵循本能地护住哥哥。
“不是不是!是我杀的!是蛮蛮做的!哥哥不要怕!蛮蛮保护你!”
可他保护哥哥,谁又来保护他?
他当时刚七岁,他连自己在说什麽都不知道。
两条胖腿颤颤巍巍地打颤,裤裆被尿湿了,后背毛森森地好像被那张脸贴住了。
他怕得要死了,但是一声都没叫。
因为他知道,哥哥只有他了。
他们没有妈妈,他们家没有大人。
不能总让哥哥来“假扮”大人。
哥哥也会怕,会哭,哥哥也是个小孩儿。
这次要换他来保护哥哥。
惊雷一声高过一声,雨越下越大,狂风呼一下吹开大门。
他慌不择路地捡起床上那条薄薄的小猪被,罩在自己和哥哥身上。
依靠这无济于事的盔甲,来抵挡远超他承受能力的恐惧。
那晚过后,他发了两天高烧。
醒来时得知李守望已经被哥哥下葬,哥哥又披上了刚强的外衣。
自此,世上和他血脉相连的所有亲人都离他远去。
只剩把他养大的哥哥和一条破破烂烂的被子。
他恨不得把心刨出两个小坑,来存放他们。
也是那一年,梁宵严收拾行囊,带他离开水寨,前往城裏上学。
小猪被和包裹小猪被的那一团土壤被安置在花盆裏,由他抱着,陪他们走过了老破小出租屋、没有电梯的九楼、一百四十平的一梯两户,最后在干江別院落地扎根。
对游弋来说,那已经不单单是一条被子,而是仅次于哥哥的情感寄托。
无数个哥哥出去打工的晚上,游弋被那张雷雨夜挂在门口的人脸吓醒时,都会跑去蜷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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