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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清亮,说得条理分明,显然已烂熟于心。
「五脏之浊,各应五行。」
「譬如子安方才说的脾脏,属土,其浊为『怨』。那册子上形容,这股浊气最是黏滞缠塞,如沼泽烂泥,令人思虑不清,愁肠百结,凭空添出许多烦恼。」
「若能将这脾中土浊炼化乾净,不但心思清明,念头通达,更能与大地之气相合。届时身如山岳,下盘稳若磐石,一口气息,绵长深厚。修那土行法术,亦能事半功倍。」
她顿了顿,似在心中理了理头绪,又举了个例子。
「又如肺,五行属金,其浊为『恐』。此气肃杀,带几分锋锐之意,如秋风入骨,能磨人胆气,使人畏缩不宁。」
「若能将这肺中金浊炼尽,胆气自生,心志坚凝。与天地金行之气相合,吐纳之间,气息便带几分剑锋的锐意。修那金行术法,便也一日千里。」
「至于心丶肝丶肾三脏,亦复如是,各有所应,各有所浊。若能一一炼化,皆成妙处。」
姜义神色平淡,心下却已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记了。
自家修行虽未至这般精微的境地,但这番理路,却像是一张照路的舆图,早早放在了心底。
见父亲听得认真,姜曦便又续了下去。
「这五脏浊气,也不是想炼哪处便炼哪处的,里头自有个章法。」
「须循五行相生之理,步步而进,方不致乱了气机。」
说到这儿,她话锋微转,眼角带了几分俏意。
「不过呢,这头一处从何炼起,却可因人而异。」
「子安本就通土行法门,自然先从脾脏土浊下手,最为稳妥。」
她又指了指自己,笑意盈盈:
「而我嘛,神魂与草木相亲,便拣了肝脏木浊来炼。也算各得其便。」
姜义听完,心念一转,话便顺势接了上去,语气如常道:
「照这麽说,你娘亲,怕是要从肾中那口水浊下手了。」
姜曦闻言,眼眸一亮,嘻嘻一笑,带着几分小女儿的俏气:
「还是爹爹心思最细,一点便透。」
这句奉承,姜义却只含笑未答。
他心里自有分寸。
自家神魂中观想的,是阴阳二气循环不息之象,讲究一个「圆融周全」。
倒不像女儿他们,从一开始便偏于五行之中某一脉。
他又问了那心丶肝丶肾三脏的玄妙,一五一十记下。
心底那张修行路上的图谱,便又添了几笔,愈发清晰。
堂中一时寂然,只听窗外寒雀振翅,扑簌作响。
姜义端着茶盏,目光自女儿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移开,落在旁边那位始终温和的女婿身上。
语气平常,仿佛随口闲谈:
「你神魂里,本自带着一股厚土的沉稳。如今又炼这脾中土浊,一内一外,两相印证。」
他说到此处,语声微顿,眼神微微一凝。
「再施展那土行之法,想来该更顺了罢。」
刘子安闻言,神情不动。
这时倒也不自谦,在明白人面前,虚礼多了,反成笑话。
他略一颔首,声音温和,却沉稳有力:
「岳父法眼如炬。」
「如今行走于土石之间,与立身厅堂之内,确已无甚分别。」
言语平淡,却有一股厚重从容之气。
以他如今的修为,地上地下,不过一步之遥。
姜义又缓缓道:
「说起来,这几年,地龙翻身倒是越发勤了。」
他抿了一口茶,语气不紧不慢:
「你若真能在那土石之间来去自如,视同坦途,或也可下去走一遭,瞧瞧那地底……究竟是个什麽光景。」
刘子安闻言,面上掠过一丝惭色,却并不窘迫,只坦然拱手:
「不瞒岳父,前些时日,小婿已擅自下去探过一回。」
他声音温和,带着几分无奈。
「只是修为终究差了一线。越往下,那股混浊的土煞之气便愈发沉重,似泥潭绵延,寸步难行。想来,正因我脾中土浊未净,与那地底浊煞相应,平白受了桎梏。」
他略顿,轻叹一声:「待功行圆满,也许方能再探一探那深处的究竟。」
姜义听罢,反倒笑了。
「不急,不急。」
他悠然摆手,语调平和,「天大的事,落到地上,也得一步步走。你只管修你的,不必为这事乱了方寸。」
顿了顿,又似随口道:「这地龙啊,想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便能安生的。」
话音未歇,外头忽传来柳秀莲清亮的一声:
「开饭啦!」
堂中几人对视一笑,起身往偏厅去。
一张八仙桌上,菜肴早已摆得满满当当。
这几日年节,连素日在山上静修的姜钧,也难得下了山,正倚着桌案,看着几个小的闹腾。
姜涵正与刘承铭为了一处火盆边的座位暗暗较劲,眉眼都快拧成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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