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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许久,他盯着那一缕笔直的香菸,终是低声开口,话里带着几分徵询,几分不安:
「这钱粮……」
他顿了一顿,似在掂量这二字的重量。
「咱们,是出,还是不出?」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以姜家如今的家底,些许凡俗钱粮,断不至于伤筋动骨。
姜义闻言,先极缓地摇了摇头,随即,又轻轻点了一点。
这番模棱的动作,倒让姜亮心底愈发没底,只得低下头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片刻静默后,才听得姜义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钱粮,自然是可以出的。」
他抬手端起茶盏,用盖轻轻撇去浮沫。
「只是。」他顿了一顿,轻声续道,「这笔钱粮,却不是用来捐官买功的。」
姜亮一怔,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惑。
姜义却不看他,只盯着杯中几片浮沉的茶叶,如常道:
「家里那几座粮仓,还算有馀。你多跑几趟,用壶天之法送出去。」
他这才抬眼,目光落在姜亮身上,眼神里已添了几分深意:
「把粮散出去。就在凉州与羌地交界处,设棚放粥,赈济灾民。」
「锐儿随大黑行走,顶着个『神鹰使者』的名头,在羌地那头,总算聚得些香火愿力。」
「如今,也该在凉州积些人望,行些功德。」
话声平淡,落下却重若千钧。
「去吧。看能否凭此功德,也立起一座以他为主位的庙祠来。」
姜亮闻言,重重点头,不再多言。
虚幻的身影,随风似的散去,只余香菸袅袅,祠堂复归寂然。
而后,不过旬月。
凉州与羌地交界处,黄沙漫天,秋风萧瑟。
忽而多出些陌生面孔。
他们衣衫打扮是寻常商队夥计,举止间却乾净利落,言语不多,手脚不慢。
都是李家挑拣出来的心腹。
几处避风的坳口,一夜之间便搭起了简陋粥棚。
大锅架火,柴草噼啪,锅里稀粥正翻着白沫。
那股米香混着柴火气,在这荒凉地界,竟比什麽都要勾魂。
四下流离的灾民,本已是走投无路之辈。
此刻闻着那救命的粥香,相互搀扶着,便都拖着一身疲惫,聚拢过来。
热粥入腹,暖意顺着脏腑散开,驱了几分寒意。
有了活命的指望,腿脚便也硬了些。
自然有人撑不住心头的激动。
有老者捧着空碗,颤颤巍巍欲要下跪,老泪纵横地追问,是哪位菩萨心肠的大善人,行下这般功德。
施粥的夥计们,得了吩咐,只连连摆手,将人搀起,嘴里含混应承。
这桩事,姜义早自有计较。
这方天地,自有规矩。
三年前那场大旱,多少山神土地,擅自行雨,结果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记得清清楚楚。
前车之鉴,殷殷在目。
是以,这一遭赈灾,他早早嘱咐过,万不可提「两界村姜家」半个字。
正好,姜锐那位当护羌校尉的老丈人,原籍是天水人。
姜锐娶妻生子后,为官所得的官邸封田,也都尽在天水。
于是夥计们逢人问起,皆只一口径:
奉「天水姜氏」家主之命,不忍见百姓倒悬,故来此间,略尽绵力罢了。
这「天水姜氏」,名头不大不小,不惹眼,却显几分底蕴,正好。
好在这回地龙翻身,凉州地界终究只被馀威扫过,算不得什麽伤筋动骨的灾祸。
几处粥棚开了月余,锅里的米粥,也还算熬得浓稠。
再过一月,官道上拖家带口的流民少了,换作零散的商队与独行客旅。
那几口大锅,也在某个不声不响的清晨,收了。
来得悄然,去得乾净。
只是那一碗能续命的热粥,那不求回报的「天水姜氏」,却似一粒籽,落在不少人心里,慢慢生了根。
这名头,说大不大,传不到洛阳长安那些权贵耳朵里。
可在凉州几处州县,茶馀饭后,道旁闲谈,总有人提起。
说有那麽一家姓姜的,在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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