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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三嘱咐阿赵的叔叔,采购时务必谨慎,千万不要透露她的真实身份。每次进货都要分成小批量,通过不同的渠道运送,以免引起大燕那边的注意。

    可宋蝉万万没有想到,纵然她如此小心谨慎,这消息还是顺着商路,一路传到了陆湛的耳中。

    *

    这些日子,陆府派出的暗卫如潮水般涌向沿海各地。

    从北边渔阳郡到南边的儋州港,每一处码头都安插了陆湛的眼线。与此同时,梅桢之调遣的梅家军也悄然行动,两方人马在沿海各州县明争暗斗,却都默契地避开了官府的耳目。

    奇怪的是,任凭他们将海岸线翻了个底朝天,宋蝉却如同人间蒸发般杳无踪迹。

    每每有疑似线索传来,陆湛必定亲自查验,可最终不是认错了人,就是迟了一步。

    那些呈上来的画像被他妥帖地收挂在屋里,每当午夜时,他便会望着满墙的画像出神。

    朝中同僚都察觉到了陆大人的异样。

    昔日那个雷厉风行的陆湛,如今眼底总凝着化不开的阴郁。

    白日里,他近乎自虐般地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连最琐碎的案子都要亲自过问;到了夜里,千鹰司的灯火常常亮到天明。谁也不知道,刚袭爵的陆大人,为何突然对审讯又如此热衷,实在是太过反常。

    只有贴身侍卫清楚,每晚的书房里都会传出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这般昼夜不分的操劳,终于在一个雪夜击垮了陆湛。

    旧疾发作时,陆湛正对着案头那盏将熄的烛火出神。

    从前宋蝉总会在烛火将熄时,为他添上新灯。那时他曾以为,宋蝉会一直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仍然是南柯一梦,徒劳而已。

    思及此处,陆湛忽而心口一痛,一口热血猛然喷溅在书案上,便晕厥了过去。

    太医诊脉后连连摇头,只说是积郁成疾,需静养调理。

    几剂汤药灌下去,陆湛终于转醒,却当即命人递了告假的折子,将一应政务尽数推却。

    太医开的药方被他随手搁在案头,反倒是那方绣着并蒂莲的旧帕子,日日攥在他的掌心。

    陆湛正值圣眷最隆之时,眼瞧着开春就要加封太子少保,这般前程似锦的关头,却突然称病不出,着实令满朝哗然。

    有说他恃宠而骄的,有猜他暗中结党的,更有传言说是得了不治之症。

    可无论众人如何揣测,终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三道四。即便陆湛眼下卧病在床,曾经那些阴狠的手段,也足以让人噤若寒蝉。

    冬日的京城银装素裹,密雪纷扬地落在长街上。

    陆湛独坐在酒楼二楼的雅间,倚窗而坐,任凭北风席卷,裹挟着碎雪飘进屋内。

    他为自己斟下一杯冷酒,目光却落在街角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童身上。

    那孩子约莫四五岁年纪,手里举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正开心地跑着,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雪地里,糖葫芦碎成了几截。

    陆湛不自觉多留意了几分,有意想看看那孩子哭闹的模样。

    却没想到那孩子麻利地爬起来,只是拍拍沾雪的棉袄,笑嘻嘻地舔着木签上残留的糖渣,仿佛那星点甜味已是莫大的满足,并未为地上已经碎掉的糖葫芦而伤神。

    陆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连这般稚子都懂得,碎了便是碎了,破镜难重圆,昔人难再回。

    与其为过去的痛苦流连挣扎,不如珍惜眼下尚存的那一点甜。这般浅显的道理,为何他却始终参不透?

    还是他根本放任自己,不愿参透?

    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宋蝉。若是他们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也该是这般活泼可爱的模样。

    陆湛猛地灌下一口冷酒,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

    他曾以为自己对宋蝉不过是主人对玩/物的占有欲,就像对待腰间的玉佩,抑或是书房里那柄宝剑无二。

    她既入了他的府邸,就该如那些物件一般,任他摆布,绝不该有半分违逆的心思。

    那时他从不屑于谈论什么真心,更耻于承认会对一个出身卑微的民女动情,从前看着朝堂上那些同僚为了女人茶饭不思的模样,简直愚不可及。

    可如今,他眼前时常浮现出宋蝉一次次望向他的眼神。

    大多数时候是含着温柔笑意的,有时也会盈满泪水,或是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日子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的,不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听话的玩物,而是永远错过了那个会在深夜时,为他留一盏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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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饭的人。

    原来他在意的从来不是那具温软的身体,而是她这个人,与她的真心。

    只可惜这一切他终究是懂得太晚,悟透得太迟,直到他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宋蝉的踪迹时,才明白了这一切。

    冷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喉中,灼烧般的痛感蔓延全身,陆湛却不肯停下。

    直到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肺腑深处窜上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人!”逐川闻声破门而入,眼疾手快地夺过陆湛手中酒杯,“您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逐川声音发颤,“若是宋姑娘哪天回来,看到您这般模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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