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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躬身应道:「奴婢遵旨,皇城司于市井间多有耳目,察子们善于此道,必能使此事传遍开封。」
「嗯。」
赵祯微微颔首,补充道:「传扬之时须把握分寸,着重宣扬我朝士子之正气与才学,凸显夏使之无理与挫败即可至于少数士子曾有动摇之态,不必提及,勿伤及国朝颜面,亦免为夏人提供口实。」
「陛下圣明。」
邓宣言恭敬应答:「皇城司知晓轻重,定会妥善处置,只扬其彩,隐其微瑕,尽显我大宋上国风范。」
「去吧。」
邓宣言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垂拱殿,立即着手安排皇城司执行官家的旨意。
赵祯独自立于殿中,手掌挎着腰间玉带。
窗外天色湛蓝,几只燕子掠过宫墙,飞向熙攘的开封外城。
而城中,有春风得意的及第者,有心灰意冷的落榜人,有忠心耿耿的臣子,也有包藏祸心的使臣这一切,都需他这位官家来权衡掌控。
赵祯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吟诵着文章里的句子:「丈夫之气,不因显晦而殊;英雄之志,不为穷达所易。」
吟罢,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年意气,倒是可贵。」
而陆北顾并不清楚这些事情,这日下午,他跟往常一样来到宋庠的府邸学习。
但到了酉时末刻他离开宋府的时候,却被宋府的门房告知,方才有人来给他留了一封信。
拆开信,陆北顾发现是范祥手书,上面就一行字,让陆北顾去三司衙门找他,信后还附了张盖着盐铁副使印章的「手帖」。
相比于能在一段时间内使用的「公凭」,「手帖」则属于一次性的出入证。
因为办赤契的时候去过,所以陆北顾也算是轻车熟路。
而三司衙门虽然同样坐落于内城核心区域,但相较于枢密院丶政事堂的规模,其衙门规制可就大太多了,说是超级部门绝对不夸张。
朱漆高墙的高度几欲与宫墙比肩,门前一对镇煞石獬豸怒目圆睁,俯瞰着往来行人。
门楣之上,「三司」二字匾额厚重如铁,乃宋太祖御笔亲题,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不过跟上次去角落里单独开辟出来办契书公证的小院不一样,这次陆北顾是走的正门,在正门旁边的小门,陆北顾持着「手帖」经由门吏验明正身,方得踏入这帝国财赋中枢之地。
甫一入门,气氛便跟外面截然不同。
但见广阔的前庭之内,人影如织,皆步履匆匆,胥吏们怀抱成捆札子丶帐册往来不断,更有嘈杂的算盘声和交谈声响起。
他依着小吏指引,走了半天方才来到盐铁司。
门前守着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吏,验过手帖后,略一点头,侧身让开通路。
进去之后,陆北顾发现,盐铁司虽然仅仅是三司之一,但办公所占据的场地就已经比他去过的泸州州衙面积还要大得多了。
盐铁副使的值房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廊道尽头,门微微敞着,没关严实。
陆北顾敲了敲门。
范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
陆北顾推门而入,值房极宽敞,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榆木架,塞满了各类卷宗帐册,标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盐案」丶「茶案」丶「胄案」等字样。
一张巨大的公案横陈中央,其上文书堆积如山,几乎将后方的人影完全遮蔽。
看着范祥正在奋笔疾书,陆北顾屏息静立,不敢打扰。
他其实满腹疑窦,不知这位手握实权的盐铁副使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片刻后,范祥才放下笔。
范祥身着绯色公服,打量了一下陆北顾,脸上并无寒暄之意,直接指向公案一侧的椅子。
「坐吧,找你有两件事,坐下来慢慢说。」
陆北顾依言坐下,心头疑虑更甚。
范祥走到他身后,亲自把门给关了,并且上了闩,没了外面的阳光,室内顿时暗了下来。
烛光下,范祥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但陆北顾知道对方特意唤他前来,绝不只是为了闲谈。
「中午的时候,张相公跟我说虞部郎中裴德谷上奏官家,弹劾于你。」
「弹劾我?」
陆北顾一怔。
裴德谷是他嫂嫂裴妍的大伯,虽然嫂嫂与娘家断绝了往来,但为何要弹劾他呢?
范祥看陆北顾神色也有些懵,继续平静地说道:「他奏章中所言,是指控你乃罪官之后,按律不可参加科举,请求官家革去你的省元功名,并究查州丶县两级担保官员的责任。」
「革除功名」四个字,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刺入陆北顾的心口。
陆北顾脑海中念头飞转,结合姐姐陆南枝此前在讲述当年往事时候提及的信息,以及当时闪烁其词的模样,他似乎明白了过来。
陆父在死前去过裴府一次,回来时失魂落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随后早晨去都水监衙署点卯,上午就在衙署里暴病而亡。
再加上今天裴德谷突然的弹劾,陆北顾几乎可以肯定,开封裴氏与陆父的死亡脱不开干系。
他默默地思考着。
「是因为自己高中省元,眼看就要鱼跃龙门,让他们这些当年的构陷者感到不安了吗?还是因为嫂嫂与裴家断绝往来,他们迁怒于自己?」
范祥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放缓了些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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