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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未做过——凭何——认错咳咳咳......”

    他剧烈地猛咳起来,像是要把骨头咳散架了,哇的一口鲜血混着乌黑的痰吐到地上,他窘迫地用手拢遮,试图拾起所剩不多的体面。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顾明忱虽只为议郎给事中,却也是光风霁月、坦坦荡荡,朝中为数不多的清流。

    如今遭落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得堂上那官也心一颤颤,别开眼不忍再问。

    “臣——无罪!”顾明忱强撑着,意识昏昏沉沉,却还在尽心执行着柳安予的话,“二皇子,滥用、私刑......意欲,灭臣。”他拖动铁链,跪地磕头,“臣满身伤痕——皆是罪证!臣,无罪!”

    他说这话时,沈忠大步流星正踏进门,眸光一沉扫向顾明忱,步子一顿。

    “怎么了。”沈忠步子放缓,解了披风递到侍卫手中,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来,“刑部侍郎沈忠,奉二皇子之命,前来听审。”

    他转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人,轻蔑一笑,又重复一遍第一句,“怎么,大人翻案不成,怎得还开始胡乱攀咬了?”

    他笑得阴恻恻,看得顾明忱下意识瑟缩。

    二皇子来访严刑拷打时,就是他割的舌。

    *

    珍珠蕊的绯粉缠花没什么好的,即便是,沾到了先皇后的光。

    自古帝王真无情。

    从前是太子时,他或许真的爱过她,她就是回暖飞来的第一只燕;初冬落在掌心的第一片雪;春日园子中盛开的第一朵花。

    是旁人远不及的,心尖尖上的粉珍珠。

    可他成了皇帝时,后宫佳丽三千,各花入眼,她似乎就没那么好了。

    燕飞了,雪化了,花败了。

    而她的存在,仿佛是在提醒他。

    曾痴心一人时有多么傻。

    他为了得到皇位,每一个夜里的黑暗挣扎,背地里的阴狠狡诈,她都目睹。

    所以先皇后薨逝的时候,他先是释然,随后才是连绵的钝痛。

    但柳安予不只是在提缠花,她想说的,是永昌十一年秋猎时,她于皇上的救命之恩。

    她要拿这个做筹码。

    柳安予跪在堂下,静静垂眸看着地面,似等听训。

    皇帝却只觉心中压着滔天怒火,他在位这么多年来,柳安予是第一个敢公然要挟他的人,就连一旁的孙公公听了都直吓得擦汗。

    “好好好。”皇帝咬牙连说了三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你想换什么赏赐?”

    柳安予抬了头,“左相。”

    可算是找到一处发泄,皇帝凝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剑,“旁的朕都能依你,可干政,朕如何能纵你?”

    案上烛光明晃晃地映照在他的龙袍上,漫不经心,却暗暗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柳安予却不怕,她不是贸然来的,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恭恭敬敬地回应,“皇上您先别急着拒绝臣女。左相一案,着实是误判,所有依据全呈在此。求皇上,亲阅。”她俯身缓缓将奏折高举过头顶,孙公公悄悄瞧了一眼皇帝的神情,亦步亦趋地过去取了呈上。

    皇帝的手指轻轻拂过龙椅,落在奏折上,小姑娘虽是第一次写,可句句落笔都规规矩矩,没有一处错。

    言辞恳切,条理分明,将这些时日搜罗到的证据,一一列明,先驳后立,末了,还附上了顾明忱的证词。

    字里行间,像极了左相。

    “古训有言:‘天地和谐,万物共生;君臣和谐,国家安宁’。”柳安予不卑不亢,拱手解释,“皇帝圣明,定当会还左相一个公道。”

    她静静跪立,纤细的肩膀却让皇帝看出了与左相一般的风骨,他敛了敛眸,心里却驳了朝臣们常说的一句话。

    顾淮不是左相最好的学生,柳安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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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折骨》 22、22 鹤归巢(第5/1页)

    顾明忱的庭审,提前了。

    淅淅沥沥阴冷的雨顺着屋檐滴下来,皇帝下了朝,还歇在养心殿内批奏折。

    孙公公小步走来,附耳轻言一句。

    “皇上,安乐郡主求见。”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转眸却明白了什么,沉下声音,“宣。”

    随着孙公公悠长的声音响起,柳安予款款步入殿中,肩膀被细雨沾湿,一身白玉对襟百褶裙,领口处两个金如意盘扣,腰间还坠着暖褐色的穗子。

    青荷收了伞和门口侍卫站在一处,孙公公识趣地指了指,侍卫立即带上了门。

    自皇帝上次见她,已有几年光景,当时还面色稚嫩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安予上前行礼,规规矩矩,挑不出错处。

    皇上搁下笔,沉眸看着她,忽然注意到什么,抬手一指,“你鬓边的绒花,叫朕好生熟悉。”

    柳安予抬手摸了摸,鬓边珍珠蕊的绯粉绒花轻颤,她敛眸朱唇微启,“皇上忘了吗?永昌十一年秋猎时,您误入深林受伤落阱,是安乐率先发现了您。回京宴上,您说要赏赐安乐,封地、财宝安乐什么都没要,偏偏,瞧上了先皇后鬓边的绒花。”

    她语调轻微,明明是跪在那,却脊背笔直,像是未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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