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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冒雨折回书房,李翊刚与一众下属议完事,见他神情讪然,以为陆晚有什么事,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长亭连忙道:“姑娘没事,卑职去传话时,姑娘正与兰草在绣花样子,看着……一切都好。”
“那你为何这副样子?”
李翊一看就知道他还有事瞒着自己。
“也没什么,只不过卑职想请姑娘给殿下做碗面,姑娘事忙,就婉拒了……”
长亭吞吞吐吐道。
“不过,姑娘说了,这么热的天,怕殿下上火,特意叮嘱卑职,让厨房给殿下做开胃的小菜和下火的绿豆粥,姑娘还问起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姑娘很关心殿下……”
怕李翊心里不舒服,长亭又补充了一大摞。
李翊那里猜不到真正的原因,敛下眸子按下心中的失落,对长亭斥道:“你尽出馊主意,这么热的天,她身子还没好,你好意思让她进厨房给本王做面条?做出来本王都吃不下。”
长亭受骂,连忙跪下请罪:“是卑职疏忽了,下次不敢了。”
李翊复又埋头到案牍中去。
公务每天堆积如山,有京中快马加鞭送来的三司事务,也有良安地区的赈灾事宜,如今又添上了瘟疫一事……林林总总,让人喘不过一口气来。
不知是外面的雨滴声太吵,还是心火上涌,李翊此时无法静下心来。
可他又知道,若是不面对这些公务,他的心绪会更乱。
陆晚如今陷在泥潭里,他想拉她上来,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两日,他眼前总是会不自主的浮现起,那日房间里,她没有点灯,一个人独守在黑暗里的样子。
虽然自那日后,她一直表现得很平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李翊知道,她这样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想独自咽下所有的悲伤……
不知何时,屋子里点亮了灯烛,枝形灯架燃着熊熊烛光,将屋子里照得透亮,可李翊的眼前总像蒙上了一层灰影。
他以前和她,也吵闹过,生气过,甚至决裂过,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难受。
以前,不管怎么闹,只要他舍下身份主动向她走过去,她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可这一次,她没有离开他,可却感觉离他越来越远了……
思绪纷乱又痛苦,李翊握着狼毫的手紧了紧,下一刻,他终是下定决心,扔下笔,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要去哪里?”
长亭刚给他沏好茶过来,见他冒雨往外走,连忙跟上来。
可不等他追上他,前面正疾步往外走的李翊,又突然停了下来,身子似乎滞住,目光望着门外。
长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头一喜,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来。
只见通往书房的小径上,霖霖雨幕下,兰草撑着天青色雨伞,搀扶着陆晚往这边走来。
陆晚怀里抱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走着,似怕自己摔倒,更似怕因自己摔倒了,跌坏了怀里的食盒。
如此,她眼睛一直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就没有看到男人站在门口,一直在沉沉看着她。
李翊枯寂无望的心里,如注入了涓涓清泉,那些压抑沉寂的心事,又复发生机,蓬然生长。
看着这样专心向他走来的女人,他突然想起,那日的醉香楼上,她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给他剥了一个又一个的虾。
这个傻女人啊,从来不会说多余的话,那怕要对你好,也是悄悄藏在心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好傻,傻到竟然相信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刺客的话。
她独身骑着马冒着烈阳酷暑去寻她,满身灰尘,一见到他,就喜极而泣地扑向他。
她没有一句诉苦,却在自己避开不谈那件事后,她才沉寂下去,如那盛放的荼蘼,眼睁睁的枯萎了下去……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那样的性子,岂会容忍别人对她有一丝污秽?
若是真的被玷污了,她早就悄悄躲到了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绝不会再扑进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腰。
原来,自始至终害怕面对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掉进这个泥潭走不出来的,也是他……
用力一甩衣袍,李翊冲入雨帘里,一把抱起了陆晚。
“殿……殿下……”
一路走来,陆晚的绣鞋早就湿了,她怕滑倒,走得极其小心,身子却突然凌空而起,失去了重量,吓得她赶紧抱好食盒,差点叫出声。
李翊满头的雨水,雨滴凝在他修长的眉头间,再缓缓滑落,经过眼角,竟似他眼眶里落下了泪似的。
“殿下,你怎么了?”
陆晚定下心神,近距离看着他,心中不免恸动,不自由主的拿帕子去替他擦眉眼间的雨水。
李翊低头沉沉看着她,动容笑道:“我方才得了一个宝贝,无上至宝,正要叫你来看,没想到你竟不请自来了。”
陆晚虽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戏谑她的举动,但这样的氛围,却不是现在他们之间该有的。
可一时间,她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抱着食盒僵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李翊抱着怀里的人,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找不到世间任何言语形容。
一时间,他低头痴痴看着她,竟待在雨地里不知道走了。
这一下,可苦了兰草。
兰草在一旁给陆晚举着伞,可翊王太高了,小丫头踮着脚尖够得好辛苦,小脸都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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