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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美犹豫着问刘娥:“小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刘娥想说,我们去桑家瓦肆,可是想当日她是留下一封信就走了的,如今忽然回去,还能有自己的位置吗?只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么再回韩王府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咬了咬唇:“我们……先去孙大娘那里吧。”
孙大娘那一条街的情况,她是混得极熟的,当下就道:“我看看能不能在孙大娘那里住一夜,你在隔壁鲁二叔那里住。明儿我再去桑家瓦肆,先找兴爷探个情况,再看看能不能跟桑老板说个好话。若当真不行,我就去莲花棚、象棚那里。只要有技艺,我们做什么都行。”
龚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道:“小娥,你以后可不要再这么急躁了,咱们安安分分地打好一份工也罢了,钱的事,慢慢挣就是。天底下的好事,哪那么容易落到我们穷人的头上来?”
刘娥咬着唇,也不说什么。她心里又是迷惘,又是不服。她觉得自己每次选择,并不算错,可是为什么,最终又要回到起点呢?她慢慢地走着,虽然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想着最难也不过是当年从蜀中逃难出来,从野狼饿狗口中挣食那般的日子,如今不过是偶有不如意罢了,她什么都不怕。可是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沉了。
见她如此,龚美不解其意,问道:“小娥,你可是累了,要不然咱们先歇歇,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拿着吧。”
刘娥心中一凛,强打精神道:“没事,就前面一条街就到了,我们快些吧。”说着她反而跑了起来,龚美忙追了上去。
不想刘娥才走到得胜轿,就觉得不对,急忙跑了过去,站在那街口,就怔住了。这得胜桥后街再无当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却是断壁残垣,焦痕处处,便是还完好的铺面,也尽数都关了。孙大娘的果子铺也没了影子。
刘娥左右看看,原来那一条街的人,都不见了,那热闹的景象,恍若昨日,可怎么今日就变成这样了呢?她的心里忽然只觉得慌得很,就像当日她跟着婆婆刚逃难出来的时候,经过一个以前走过的村庄,当时她那村的姑娘嫁到这庄上,她一帮小孩子跟着看热闹,喜气极了。可她后来逃难经过时,却看那一村的人,全都没了。
可那是蜀中,这是汴京城啊,这是天子脚下啊。这么可怕的场景,是不会在皇帝爷爷脚下发生的,否则的话,这天底下没路走了的人,为什么要拼生拼死地逃到汴京城呢!
她怕得不行,急急地跑去拉着每一个人问:“你知道那条街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知道果子铺的孙大娘,刀剪铺的鲁二叔,汤饼铺的吴三嫂,都去了哪里了?”
她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她越问越是心慌,却遇了个知道的人,方同她说了情况。却原来在数月前,这条街不知道哪个铺子走了水,一气烧了大半条街,幸而发现得早,叫了水龙队及时扑灭了。那些店主原想着就地重新修建一下,再把铺子开了。谁知道地保报了衙门里,衙门就说他们这一条街乱开铺子引发火烛阻塞交通,正好前面得胜桥这里的路要扩建,既这里已经烧了,索性就都拆掉平了。因此有些人就转到别的街上开铺子,各自散了。
刘娥就问孙大娘的果子铺搬到哪里了,那人却也知道,就说孙大娘因大火折了本儿,且年纪大了做不动,别处铺子租金太贵,索性关了铺子回家去了。刘娥又问四丫怎么样了,那人却是摇头说不知。刘娥想再问,那人已经走了。
龚美见那人走了,才过来问:“小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刘娥垂头丧气,好一晌才道:“那我们再去桑家瓦子看看吧。”她虽然是个极好强的人,但这样的打击对她还是有点大,当下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过日子,就是这样难的,这些年她不都是知道的嘛,难道就是这短短一小段日子的舒服,竟让她忘记生活真实的面貌了不成。
龚美看她的脸色,想劝,又不敢开口,只得接了她的包袱,跟着她继续往桑家瓦子而去。
一直从潘楼街走到东宋门外,一路上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刘娥的心这才稍安些,暗中思量着,到了桑家瓦肆,怎么样与桑老板交锋,想办法再留下来。若是桑老板不肯答应,她又应该如何到其他瓦肆,如何先找到里头的熟人搭桥关说。只是心里总有一种慌乱的感觉,一直消弥不去。
直到走到桑家瓦肆前,她心里不好的预感,终于成了现实。
当日烜赫一时的桑家瓦肆,如今已经没有了。
原来的门面上,挂着“兴隆锦缎”的招牌,虽然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竟不像那得胜桥后街,纵是残垣断壁,总还留着原来的印记。而这里,却热闹到了无痕迹。
刘娥怔怔地呆着,竟是连问话也不敢了。龚美见状,拉住一个路人唱了个喏:“敢问哥哥,这原来是不是有家桑家瓦肆,怎么不见了?”
那人反问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桑家瓦肆?”
龚美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只道:“我们有亲戚在这里做工,我们是来投奔他的,我想知道这么大的瓦肆怎么就忽然关门了,里面的人去哪里了?”
那人见状也叹息摇头:“你却不知,听说是这瓦肆的老板得罪了人,说是什么跟秦王余党勾结,所以前些日子老板连夜跑路了,里头的人也散了。”
刘娥急问:“散到哪里去了?”
龚美亦问:“怎么就成了兴隆锦缎了?”
那人却道:“散到哪里,却是不知,但你们最好也别问,谁牵涉到这种事情也不得好啊。”说到这里还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前些时候还有人在这里守着,看来准备是抓余党。你们休要多事,赶紧走吧。”又答龚美,“瓦子关掉的第三日,地保就过来收了房子,这街上每日里流的都是钱,哪里能空着,转眼就租与兴隆锦缎了。”
见那人走了,龚美拉了拉刘娥,道:“小娥,咱们走吧。”
刘娥茫然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慢慢地蹲了下去,一动不动。
龚美一急,也忙蹲下问她:“小娥,你没事吧?”
刘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即将涌出的眼泪。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能哭,哭是没用的。
龚美就这么蹲在她的身边,只能伸手拍拍她,这温暖厚实的大手拍在后背,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才放下手,苦笑一声。
刘娥闷闷地说:“哥,你怪不怪我?”
龚美诧异:“我为什么要怪你?”
刘娥低着头,说不出的难受:“哥,一直以来是我太一厢情愿啊。我以为挣了钱就能够开铺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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