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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毛黄村工作组还受袭击了?伤亡怎么样?这帮人,胆子还真不小,一帮人拿着锄头就往上干了?”
“药火?火铳?!”
异口同声的惊呼声, 在叙州府城衙门议事厅中响了起来,郝大陆的脸色一时间也变得非常难看,他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来到传令兵面前, 取过了他手里的简报, “人怎么样, 我们的人有受伤吗?”
还好,简报里传来的信息, 还是让人较为宽慰的:这一次从老家被调拨起来接收叙州的, 都是原单位的精锐,普遍有在困难地区工作的经验——这里的困难地区, 可不止是说经济上的困难,局面上的困难才是主要的, 也就是说, 他们都有在大量敌对势力存在, 且村民对买活军也比较陌生, 不存好感的地区工作的丰富经验,其中有不少吏目都是直接从原客户地区调来的, 长期在山区从事重分田地、移风易俗这些工作。
对于这个分配, 郝大陆心里原本不是滋味——这不是把叙州当成比锦官城等地更凶险的地区了吗?可这会儿,他却由不得是要感谢六姐的小心了。就是因为这些吏目都是老练的, 处处存了小心,人手去得也足,虽然只有几十人, 但一开始就扼守住了村口的要道。
再加上武力上的碾压——虽然人数有差,而且双方都有药火,但火铳的质量是不同的,药火的质量也不同,受的训练也不同,买地那些千锤百炼的精锐,平时走路都是三人成行五人成列,按着鼓点走的,虽然很少打仗,但一旦真的打起来,这些人高马大、装备精锐的兵马,冲到经年累月勉强果腹的矿工里,就像是杀人机器一般,个个都是十人敌、百人敌,光凭着二百多个矿工就想拿下毛黄村,那只能说这矿东黄家毕竟是穷乡僻壤的土财主,眼界终究还是有限,着实是太想当然了点。
郝大陆这里,只怕是自己这边被有心算无心,损失比较惨重,对于战斗的结果是没有丝毫怀疑的,这一次大军进川,六姐划拨了很少见的战略资源:地方无线电中波台,总台就设置在叙州,这样,虽然叙州和川外的联系依然不算太顺畅,但在川内,尤其是叙州周边地区,通过对讲机随时联系已经成为可能,毛黄村距离总台直线距离也就是几十公里,虽然有山,天气不好的信号也不稳定,但至少是要比来回派信使快很多。
也是因此,总部这里才能这么快地知道这个消息,包括了解毛黄村处的具体进展,知道大部队是分兵上山去搜索矿坑了。不过即便如此,有对讲机一沟通,也可以立刻下山回来,不至于两头遇敌。最后战斗必然以买军取胜告终,关键就看在大部队回来之前,村里的自己人折损多少而已。
如果死了人,那后果就严重了,毛黄村要面临的惩罚也会更重,这个村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打散了远迁是买活军惯用的手段了。好在结果还是相当理想的——除了个别兵丁负伤之外,大多人都全身而退了,而且毛黄村的百姓表现也不错,并没在危机时刻倒戈相向,面对矿工中同乡的鼓动,还是站对了边,就算没有跟着军队一起抵抗,也至少做到两不相帮,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添乱。
“这个林小橘,表现得还是很突出啊,多亏她留了个心眼,第一时间就让人在村中奔走喊话,点出了矿工冲入村内的危害,这些矿工虽然有毛黄村的乡人,但别村人更多,闯入村子里,烧杀掳掠,哪里是个别同乡管得住的,不然……村里人最多是两不相帮,甚至还会帮着老乡反冲我们吏目,怎么可能还会拿起锄头来一起帮着反抗呢?”
虽然他本人不出身于毛黄村,但毕竟都是乡亲,郝大陆自己这里还是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但还忍不住操心乡亲们的前景,深怕这些素未谋面的农户鼠目寸光,自己绝了通衢大道——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要知道一个药火作坊,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可是不少,吏目们一来,‘药师’被抓,作坊停工,似乎连矿坑也要被扫荡,村里人没了来钱的道,要说心里没意见这怎么可能?他们倘若又不相信买活军来了以后,挣钱的路子会越来越多,一时激愤之下,跟着矿工一起打买军,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那样,整个村的人都成了反贼,那……事情可就大了,夸张点说,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叙州百姓的定性,都是未必的事情!
还好,这一次算是平安度过了,郝大陆看着报告里简明扼要写的几句,‘百姓间的民心工作做得好,闲来帮助农户整修屋舍指点田耕,有了一定威信,迅速组织了村中农户协防’,真有些冷汗欲滴的感觉,他算是真正感到了‘民心工作’这四个字的份量,民心如水,平时如鱼得水,身处水中不觉得什么,对景儿,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顷刻间就能把局面倒转过来!
“还好,人没什么事,甚至都不用大部队回来,不过如果按照他们的口供,在山上也搜不到什么了。那个药师赖丰德,他也是被骗了,根本没有所谓的矿坑扩产,人还是那些人,多余的产量都被东家黄卞和囤积起来了,黄卞和号称自己有矿工三千,药火作坊两家,能产威力可比三四药的仙药火。就这样打入了张家、凌家私底下串联起来的‘复敏会’,同时把囤积的药火高价出给张家,说是‘以备异日举事所用’。”
“张家这里又打着支援锦官城,延缓我们攻蜀进程的名义,把药火卖给锦官城,至少吃了五成的差价,按照我们从蜀王府得到的账册,出厂价大概是五百两银子的药火,最后卖到蜀王那里,价格高达万两,其中五千两给了操办此事的管事,剩下五千两里,张家吃了四千两,黄卞和才得了一千两左右。”
郝大陆这里,既然是指挥部,汇总各方消息,还是很容易地就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他冷笑了一声,“你说叙州是否希望锦官城能抵挡得久一些?从上到下都在发财,有多有少而已。张家这里,钱挣够了,把家一分,从此便做顺民也早拿足了好处,不论叙州能独立多久,他们都只有好处!至于台面下的事情,做得那样的隐秘,他们又怎么想到我们的人能留下证据来呢?”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母亲,千辛万苦地去到买地,又是办厂,又是当兵,多年来当真没有一日闲着,因为热衷慈善,到了如今,所余的家产,加在一起也不够这张家一年挣的,而这张家的小动作居然还影响到了自己,带累了整个叙州,他就忍不住紧咬牙关,冷笑道,“难怪六姐对我说,胜利的果实得来不易,让我小心被人窃取——三德,你说我们这年纪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多少年的心血,就因为这样的人家,差点毁于一旦!还以为我们有了好处,带得家乡也跟着好了,如今呢?叙州差点就成了第二个敬州了!”
刘三德也跟着叹了口气,连他下首坐着的七八个叙州帮首脑,都是满脸的愁眉不展——郝大陆还可说是在买地打拼,他们这些叙州帮的管事,是真的难辞其咎,刘三德道,“六哥,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泥腿子,能守得住叙州帮,不叫他们篡夺了去,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不瞒你说,要不是小妹回来,帮了我们不少,只怕连同乡促进会都要被他们渗透——没办法,我们这里,人太少了,很多还没读过书!和他们玩心眼子,我们抵不过他们人多!”
这也是肺腑之言,郝大陆自然也信赖自家兄弟,实际上,叙州帮对买地的忠心的确是无可置疑的,也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竭力确保大江航运,买活军才有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从云县直上川蜀,同时,情报局在叙州的活动,也得到了刘三德这些干部的亲自关照——连底下人都不敢透露半点,就怕那些后来起来的管事,不如生死兄弟这般可靠,万一随意透露给城中暗涌,致使情报员遭遇了不测,那将来更无法对上头交代了。事实上,这些人近两三年来,也都是心理压力极大,忧心忡忡,很少能睡个整觉:都知道城里有鬼,却不知道鬼在何方,等于是与狼共舞,对外还不能露出一丝破绽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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