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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自从复州之战后便长时间留在陈楚身侧当书记官，但作为一名资深暗卫与军情司的谍报人员，张月鹿本能地让自己强行冷静了下来。

    她从容地整理了一会儿桌上的案牍，把这装作是一次寻常的换班休息。

    在座椅上伸了一个懒腰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指挥所里其他人。

    如她所预料，她看到了陈楚伸出一根手指在鼻子上随意擦了擦，又向她笑了笑。

    “累死我了，可算能缓口气了。”

    张月鹿说着站了起身。

    松了松自己的手腕，便招呼了指挥所中的其他人，退了出去。

    榆林铺指挥所的木门缓缓关上，待众人退出，陈楚便伸手去摸那份旅顺城防司寄来的文书。

    并非每一封城防司寄过来的文书都会让他感到激动，而这一封文书套边是明亮的天青色。

    天青色，是钟林在城防司里专属暗号之一。

    而这种颜色谍报的到来，通常意味着发现了重要的情报。

    上一次这种颜色的谍报传来，暗卫一夜之间便清扫了复州城中所有来自袁可立指派的暗谍，彻底将复州与旅顺的情报交流绑定在城防司头上。

    陈楚挑了挑眉毛，权且以为面前军情司长之前失态是因为信封里的内容非常重要。

    他取出了信封里的公文，正要摊在桌上展开时，一双难得一见却又无比熟悉的纤纤玉手快速抓住了他拿信的手腕。

    自从佟娜当上军情司长，同时兼任暗卫和刺客庭的训练后，为了适应手腕上的袖剑，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带着手套。

    她的手套连接着腕甲上的袖剑，此刻却毫无保留地被脱在了一边，这让陈楚感到一丝不安。

    而面前裸露的双手，已然紧紧地握住了陈楚的手腕。

    陈楚看着佟娜愈发急促的呼吸，忽的想到了什么，柔声说:

    “难道军情司评议我看了里面的内容，从而会得意忘形，影响了后面的判断？”

    显然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忽的陈楚觉得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大半。

    “你若是要看，那便看吧。”

    佟娜低沉着嗓子，沙哑地说道。

    “你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陈楚说着，把信件放在了桌案上，徐徐展开:

    自:大明登州镇旅顺府城防司衙门。

    至:大明辽东都司复州卫长生岛商港。

    题:建州卫正白旗粘杆处佟托亚家族考。

    第一页简明扼要的三行字，却让陈楚整个人再次为之一振。

    城防司掌握了后金粘杆处的重要谍报，这足以弥补黑旗军暗卫在这方面的空白。

    “怪不得你刚才摆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陈楚小声说道。

    他现在开始相信佟娜之前的反常举动，一定是因为太过于激动了。

    无论是暗卫还是刺客庭，几乎八成的精力都扑在了调查后金粘杆处这个情报机构上。

    然而大量的人力物力砸下去后，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些许皮毛。

    此时却能直接从对方的一个家族作为，这对于耳目遍布辽东的暗卫来说，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

    “如果城防司能够调动朝廷的档案和锦衣卫，这应当会成为我们的破口。”

    陈楚又翻开了文书的第二页:

    登州锦衣卫镇抚司，暗查建州卫正白旗托亚家族，此户与本部旗主皇太极，奴酋努尔哈赤，辽东马家往来密切。但从未有家族成员公开担任军，民职位。经旅顺城防司汇总排查，我司认定其与后金粘杆处有关，特将此谍报密送暗卫。

    即日发出。

    注:托亚为女真姓氏，其汉姓为‘佟’，友部今后当注意奴酋称谓。

    附:现存目标家族名单。

    佟哈木

    佟仪

    佟哈娜

    。。。。

    附:万历二十二年始托亚一家随奴酋平定女真各部活动资料

    海西女真部

    北山女真部

    野人女真部

    建州女真叶赫部，注:舒尔哈齐

    附:托亚一家配合粘杆处策反辽东名录

    游击将军李永芳

    边商佟养性

    。。。。

    大致看完了这份繁复的谍报，陈楚偏过头挠了挠耳朵。

    上面大约描述了这户姓氏为“托亚”的家族，替后金上层进行的一系列见不得光的事情。

    附件名单上的人其中一部分已经与黑旗军有所接触。

    例如李永芳，已经在清河口被阵前剥皮实草，但这也无法排除是旅顺方面故意丢了一堆屎山来恶心自己，拖慢暗卫的工作效率。

    毕竟双方此刻虽然合作，但本质上而言依旧处于相互竞争博弈的状态。

    “军情司难道没有对这些进行评议吗？如此重要的情报，可靠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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