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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抱怨日常的苦差,”布莱肯斯洛普愤恨地道,“我恨的是公余生活的千篇一律和枯燥乏味。我从未碰到过什么有趣的事儿,没有任何不平常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即便是那些我努力在其中发现了点乐趣的东西似乎在别人眼里也乏善可陈,比如我花园里的一些事儿。”
“刚刚超过两磅重的番茄。”他朋友戈沃斯道。
“我告诉过你了?”布莱肯斯洛普问,“今天早上我是告诉同车的其他人了。我忘了是否告诉过你。”
“准确地说你告诉我的是它差一点就两磅重了,不过我将不同寻常的蔬菜和淡水鱼都有来生这一事实考虑在内了,它在来生还会继续生长呢。”
“你就跟他们那些人一模一样,”布莱肯斯洛普伤心地道,“你们就只知道寻开心。”
“错在你的番茄,可不在我们,”戈沃斯道,“我们对它没有丝毫的兴趣因为它没有丝毫趣味。跟你每天同车的那些人其实跟你的情形毫无二致;他们的生活都平淡乏味,他们自己都觉得没劲,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对他人生活中平淡乏味的事儿满怀兴趣。跟他们讲点发生在你本人或是你家人身上刺激、离奇、开胃的事儿,你马上就能赢得他们的兴致。他们会带着某种个人的骄傲跟他们所有的相识谈起你:‘我有个好朋友,叫布莱肯斯洛普的,就跟我在一条街上住,好家伙,他带回家当晚餐的龙虾硬是把他的两个手指给生生夹断了。医生说整只手没准儿也得废掉呢。’这种对话就有水平了。你再想想走进网球俱乐部的时候说这种话:‘我认识一个人,种出来的番茄重达二又四分之一磅’,这该多没劲儿。”
“见鬼去吧,伙计,”布莱肯斯洛普不耐烦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压根就没碰上什么出奇的事儿吗?”
“那就造一点出来。”戈沃斯道。自从在一所预科学校得了个圣经知识的优秀奖之后,他就自觉有权比他周围的人多那么点肆无忌惮。对于一个早年就能罗列出《旧约》中提及的十七种树木的人而言这也确实情有可原。
“例如?”布莱肯斯洛普略有些急躁地问。
“例如有条蛇昨天早上爬进了你的鸡舍,吃掉了七只小母鸡中的六只,它首先用目光将它们催眠,然后就从容地将呆站着的小鸡一一吃掉。那第七只小母鸡是法国种,眼睛被羽毛遮了个严实,所以才得以逃脱催眠的陷阱,非但如此,它还拼命攻击它能看得见的蛇的部分身体,结果把蛇啄成了碎块。”
“多谢,”布莱肯斯洛普生硬地道,“真是个聪明的创造。如果我的鸡舍当真发生了这种事儿,我早就满怀兴致和骄傲地告诉所有人了。但我还是挺拘泥于事实的,哪怕都只是些平淡无奇的事实。”话虽如此,他脑子里却一直满怀渴望地留恋着这个第七只小母鸡的故事。他都能描画出他自己在火车上跟他的乘客朋友们讲这个故事,他们听得全神贯注的情形。不知不觉中,所有的细节和改进都开始自动显现,这个故事也变得越来越生动了。
第二天早上,他在车厢里就座时这种渴望仍然支配着他的情绪。他对面坐的斯蒂文厄姆就是靠着一位叔父在一次国会选举的投票中突然倒毙赢得公认之重要地位的。那虽然已经是三年前的老皇历了,斯蒂文厄姆仍然被咨以国内和国外的所有政治问题。
“哈啰,巨型蘑菇怎么样了?”布莱肯斯洛普能从旅伴们那儿得到的都是类似的问题。
年轻的达克比,他有些讨厌的一个人赶紧以讲述他家里发生的丧亡事件垄断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们家有四只小鸽子昨晚被一只超大型耗子给咬死了。哦,那简直是一只野兽;你从它在鸽房上咬出来的大洞就看得出来。”
在附近的区域看来没有一只大小适中的耗子曾犯下掠食之罪行;它们都大得惊人。
“真够狠的,”达克比眼见着自己已然稳获大伙儿的注意和尊重,继续道,“一扑之下,四雏丧命啊。人倒起霉来真是没法预料。”
“昨天下午我鸡舍外七只小母鸡中的六只被一条蛇给咬死了。”布莱肯斯洛普道,他自己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被蛇咬死了?”大家兴奋地齐声道。
“它用自己致命的闪烁目光将它们都迷住了,然后就一只接一只地将无助呆立的小鸡分别吃掉。一位卧床不起的邻居通过她卧室的窗户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但她没办法呼救。”
“哦,这可是闻所未闻!”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最有意思的还是那没被咬死的第七只小母鸡。”布莱肯斯洛普笃悠悠地点起一支烟继续道。他一开始的缺乏自信已经荡然无存,他开始意识到只要你有起头的勇气,堕落实在是既安全又轻松的好事。“那六只被咬死的是米诺卡鸡;第七只却是只法国的乌当鸡,有一簇毛把眼睛遮了个严实。它几乎完全看不到那条蛇,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像别的小鸡那样被迷惑。它只能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扭动,于是就扑上前去把它生生给啄死了。”
“哦,真是万幸!”大家齐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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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的几天内,布莱肯斯洛普发现,当你已然赢得了世界的尊敬之后,些须一点自尊的丧失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的故事终于登在了一份家禽类报纸上,继而又被一家八卦小日报当作奇闻趣事转载。一位苏格兰北部的女士写信讲述了一个她亲眼目睹的类似趣事,这次是发生在白鼬和瞎了眼的松鸡身上。一旦谎言变了庇佑所,它似乎莫名其妙地就很可以被原宥了。
作为第七只小母鸡故事的改编者,布莱肯斯洛普一度切实地享有重要人物之地位,因为他在当时的奇闻中独得了一份。但此后他又被史密斯-帕顿的突然崛起重新打回冷宫,此君是他每天的旅伴,他的小女儿被一位滑稽音乐剧女演员的车撞倒,险些受伤。当时那位女演员并不在车上,不过她问候爱德蒙·史密斯-帕顿先生的千金梅西健康的照片无数次出现在当地的报纸上。因为有了这一全新的兴趣关注点,当布莱肯斯洛普想向他的各位旅伴解释他为了预防毒蛇和外来之猎鹰侵入鸡舍而做的发明创造时,几乎遭到大家的恶声恶气。
当他私下里向戈沃斯袒露心声时,这位朋友给了他与此前相同的建议。
“造点什么出来。”
“话是没错,可造点什么呢?”
赞同的态度外加真心求教的提问表现出其伦理观已然发生了显著的转变。
几天后,布莱肯斯洛普向车厢里的旅伴们揭示了其家庭历史的新篇章。
“家姑母身上了发生了件离奇的怪事,她住在巴黎。”他这样开了头。他是有那么几位姑母,不过就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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