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狩猎季节来了又去了，马里特一家仍未能售出布鲁哥。三四年来，这已经成了这家的一种传统，一种宿命论式的希冀——希冀能在狩猎季结束前给布鲁哥找到个买家；但狩猎季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他们这种异想天开的乐观主义期望丝毫没有实现的苗头。这匹动物早年曾名曰“博瑟克”；后来改了如今的“布鲁哥”，盖言其一旦得之即万难除去之事实也。[68]而芳邻们却都刻薄地暗示最好把它大号中的头一个字母去掉才算恰如其分。[69]布鲁哥在出售目录中曾先后被描述为轻量级猎手，女士的温顺老马，以及至为朴素却仍难免于异想天开的“有益之褐色骟马，直立十五点一手宽[70]”。托比·马里特已经在西韦塞克斯骑了他整整四个狩猎季；你几乎可以在西韦塞克斯骑任何种类的马，只要你的马熟悉这片乡土。再没有比布鲁哥更熟悉这片乡土的了，方圆数英里内堤岸、树篱间的大部分裂隙都是他亲自造就的。他的举止和个性在狩猎区域当然算不得理想，但也许你骑着他冲向一群猎狗比骑着他在山路上溜达还更安全些。据马里特家族所言，他也并非“怯路”，只是但凡遇上他不喜之物就会使他突发托比所谓的骤然转向之疾。汽车和自行车他倒能安之若素，但猪、手推车、路边的石堆、乡路上的婴儿车、刷得刺眼白的门扇都能令他的轨迹立刻变为叉状电闪的之字形——较近形成的蜂窝有时候亦有此效，但并不一定。如果有哪只雉鸡从树篱另侧扑喇喇飞起，布鲁哥也会在同时腾空跃起，不过这一行为应归因于一种同飞同宿的愿望。乡间还广泛流传着这匹马有咬槽咽气的积癖，但马里特一家坚决予以否认。
    时节约在五月的第三周，马里特太太——西尔韦斯特·马里特的未亡人、托比及一大群千金之生母——在村外拦住了克劳维斯·桑格瑞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谈起了当地的特大新闻。
    “你知道我们的新邻居彭里卡尔德吧？”她大喊大叫道，“富得流油，在康沃尔拥有好几家锡矿，年届中年而且相当文静。他长期租下了红楼而且花了一大笔钱用于改建和装修。嗨，托比把布鲁哥卖给了他！”
    克劳维斯花了一会儿工夫来消化这则惊人的新闻；然后就爆发出滔滔不绝的贺词。如果他属于某个更加情感奔放的种族的话，他也许已经吻了马里特太太了。
    “终于把它[71]给出手了，真是太走运了！现在你们可以买一匹像样的马了。我一直都赞托比聪明的。祝贺祝贺！”
    “先别贺我。这可真算是我碰上的最不幸的事了！”马里特太太戏剧性地道。
    克劳维斯惊愕地望着她。
    “彭里卡德尔先生，”马里特太太道，把声音压低到她想象中能予人深刻印象的耳语，不过实际听来倒像是嘶哑、兴奋的尖叫，“彭里卡德尔先生刚刚开始注意我们家杰西了。起先不易察觉，不过现在已经不容置疑了。我真是个傻子，竟然没及早注意到。昨天，他在教区长的游园会上问她喜欢什么花，她告诉他是康乃馨，谁知今天就有一大捧各色康乃馨给送到了家里：丁香、法国石竹，还有可爱的深红色康乃馨，花开得可齐整了；还有一盒巧克力呢，肯定是他特意从伦敦买的，还请她明天一起去高尔夫球场转转。眼下可正是关键时刻，托比却把马卖给了他。真是个灾难啊！”
    “可你们多年来一直想把这匹马脱手呀。”克劳维斯道。
    “我有一屋子的丫头，”马里特太太道，“我一直都想——当然不是把她们脱手，但给她们找一两个丈夫总不算坏事；她们有姊妹六个呢，你知道。”
    “我哪里知道，”克劳维斯道，“我从来都没数过，不过我想你总归不会数错，这类事情做母亲的一般都该知道的。”
    “眼下，”马里特太太继续用她那种悲惨的耳语道，“一个富有的丈夫已经在地平线上闪现了，托比倒跑去把那头可怜的畜生卖给了他。要是他想骑骑的话它可能会害死他；至少也会把他对我们家所有成员的好感全盘害死。我该怎么办？我们又不能再把那匹马给要回来；你看，我们把它赞得什么似的，说那匹马就像是为他天造地设的一般。”
    “你们能不能从他的马厩里把它给偷出来，把它送到几英里以外去？”克劳维斯建议道，“在马厩的门上写上‘妇女有权投票’，这一事件就会作为一次争取女性投票权的暴行轻轻放过。了解这匹马的乡邻谁都不会料到你们想把它再弄回去。”
    “本地的每家报纸都会大肆渲染这一事件，”马里特太太道，“大字标题都想象得出来：‘贵重猎马被争取女性投票权之人士窃取’。警方会搜遍乡村各处，直到把马找出来。”
    “哦，那杰西就得尝试以它是其旧爱的理由把它弄回来。她可以说当初卖它只是因为按照一份旧的整修租约之规定马厩须得拆毁，但如今经过协商后马厩还可以用个一两年。”
    “刚刚把他卖了又立刻想把它讨回来听起来总归觉得蛮怪的，”马里特太太道，“不过必须得采取行动而且得马上采取行动了。那人没大骑过马，而且我相信自己还告诉过他布鲁哥温顺得就像只羔羊。如果被惹急了，就算是羔羊也会又踢又咬的，对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羔羊的个性绝对配不上温顺的称誉。”克劳维斯赞同道。
    翌日，杰西从高尔夫球场回来时可说是喜忧参半。
    “求婚很顺利。”她宣称，“他在打到第六洞时就提了出来。我说我得有段考虑的时间。在第七洞时我接受了求婚。”
    “我亲爱的，”她妈妈道，“我觉得稍微再多点少女的矜持和忧郁会更为得体，因为你认识他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些。你应该至少等到第九洞。”
    “第七洞可是个很长的洞，”杰西道，“再说了，那种紧张的状态搞得我们都没法打下去了。等打到第九洞的时候我们已经商定了好多大事。蜜月打算去科西嘉度，到时候如果有兴致就飞往那不勒斯，还要在伦敦休整一个礼拜。他要请他的两个侄女做伴娘，再加上我们这边的就有七个了，这可真是个吉利的数字。你要穿你的珠灰色礼服，愿意加多少手制小花纹花边都随你。还有，他今晚就会过来请你慨允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宜。到此为止一切顺利，但布鲁哥真是个麻烦。我告诉了他关于马厩的那个神话以及我们多么迫切地想把马买回来的心情，但他似乎同样迫切地想留下它。他说既然现在住在乡下了，就得多多练习骑马，而且他打算明天就开始他的骑马训练。他在马路上骑过几次，骑的是惯常驮那些耄耋老翁与康复期病人的牲口，这就是他在马鞍上的全部经验——哦，他还曾在诺福克骑过一次矮种马，当时他十五那匹马二十四岁；而他明天就要骑布鲁哥了！我等不到结婚就会做寡妇了，而且我确实很想看看科西嘉到底什么样；它在地图上看起来可真蠢。”
    克劳维斯被紧急召来，事态的最新发展摆在了他面前。
    “谁都不可能安全地骑那个畜生，”马里特太太道，“除了托比，这也是因为他凭长期的经验知道那畜生会怕什么，马上会拉它突然转向。”
    “我确实向彭里卡尔德先生——我应该叫他文森特了——暗示布鲁哥原来不怎么喜欢白色门扇。”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