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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儿可以穿到他们家草坪后头，”菲丽多尔·斯托森太太对她女儿道，“穿过一个小围场然后再穿过一个种满醋栗丛的围墙环绕的果园。去年他们家不住这儿的时候我把这块地都走遍了。果园有一道门开向一片灌木林，我们只要从那儿出去就能立刻混到客人里面，大家都会以为我们是从正常的路径进去的。这比从前门进去，冒着撞到女主人的危险要方便多了；迎头撞上未免太尴尬了，因为她碰巧没邀请我们。”
    “要想得到一次游园会的邀请不是很难吗？”
    “通常的游园会是很难；但这个社交季的这次游园会，绝对不难。全郡我所有认识的人都得到邀请去拜会公爵夫人，只落下了我们俩，与其费心劳力找些理由解释我们为什么没去那儿，倒不如抄小道不请自来的方便。昨天我还特意在路上拦住科文宁太太，直截了当地跟她谈到了公爵夫人。如果她假装听不见特意不给我们发邀请函，那可不是我们的错，对吧？我们到了：只要穿过这片草地，过那道小门就能进入他们的花园。”
    斯托森太太及其千金于是整队向那个充满“欧洲王族家谱年鉴”气息的郡游园会进发，穿过狭窄的围场及其后的醋栗果园，带着一种庆典游艇沿一条乡间的鳟鱼小溪屈尊航行的架势。不过她们庄严的进军中也混合了些许偷偷摸摸的匆忙，仿佛敌方的探照灯随时会打到她们身上；而且事实上，也并非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玛蒂尔达·科文宁，凭着她十三岁的机警眼神外加高踞在一棵欧楂树枝上的优势，将斯托森母女的包抄行动尽收眼底，而且还准确预见到她们的行动会在何处受阻。
    “她们会发现门已经上锁，她们只得原路返回，这可太棒了。”她自言自语道，“谁让她们不走正道呢。塔昆·超级巴士这会儿没在围场里溜达可真可惜。毕竟，大家都在自得其乐，为什么塔昆就不能出来舒散舒散。”
    玛蒂尔达正处在想到就做到的年龄；她于是从欧楂树上溜了下来，等她重新爬上去的时候，塔昆——一头巨大的白色约克郡野猪的活动范围就已经从狭窄的猪圈扩展到了围场的草地上。斯托森母女的探险因意外受阻正相互埋怨着打道回府，也可以说因为大门紧锁正有秩序地撤退，此时突然在分隔围场和醋栗果园的门口止步不前了。
    “一头看起来多么可怕的动物，”斯托克夫人叫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它还不在这儿嘛。”
    “可它眼下在这儿啊，”她女儿道，“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但愿我们从没到这儿来。”
    那头野猪已经又朝着大门走近了些，以便更仔细地探察一下这两个人类的闯入者，然后站住，大嘴巴使劲嚼着，两个小红眼睛眨个不停，这种举动无疑是想吓唬人；就斯托森母女而言，这个目的是圆满达到了。
    “嘘！吓！吓！嘘！”两位女士齐声呼喝。
    “如果她们以为背诵以色列和犹大国王的名号就能把它赶走，可是白费心机。”玛蒂尔达从她欧楂树上的宝座上大声评论道。斯托森太太这才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如果放在刚才，斯托克夫人是宁愿这个花园渺无人迹的，不过眼下看到这个小女孩，她真是喜出望外了。
    “小姑娘，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赶——”
    “什么？我不懂。[58]”小姑娘答道。
    “哦，你是法国人？您是法国人吗？[59]”
    “我不是。我是英国人。”[60]
    “那干吗不讲英语？我想知道你能不能——”
    “请允许我解释一下。[61]你瞧，我正倒着霉呢，”玛蒂尔达道，“我住在姑妈家，姑妈警告我今天一定要特别乖，因为很多人要来参加游园会，还告诉我要向克洛德学习，他是我表弟，他从不做错事，除非出于无心，然后还总是郑重道歉。看来他们是认为我午餐时吃了太多覆盆子果酱布丁，他们说克洛德从来不吃太多的覆盆子果酱布丁。等着瞧。克洛德午饭后总要睡半个小时，因为大人们吩咐他要睡，我就等着他睡着，然后把他的手捆起来，强行喂他吃了整整一桶覆盆子果酱布丁，这原本是他们为游园会准备的。有很多粘到了他的海魂衫上，有些漏到了床上，不过还是有很多进入了克洛德的喉咙，这样他们就再也不能说他从来不吃太多覆盆子果酱布丁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禁止我参加游园会，作为附加的惩罚我还得整个下午都讲法语。我只能用英语把这些经过告诉你们，因为有些词比如‘强制喂他’我不知道法语怎么说；当然，我也可以自己发明一种说法，但如果我说nourritureobligatoire，你们就根本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但现在，我们就得说法语了。[62]”
    “哦，很好，非常好。[63]”斯托森太太很不情愿地道；心下不禁有些慌张，因为她懂的那点法语用起来可并不怎么自如，“那边，大门那边有一头猪——”
    “一头猪？啊，小可爱！[64]”玛蒂尔达兴奋地大叫。
    “不，它既不小，也不可爱；是头凶猛的野兽（unbêteféroce）[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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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unebête。[66]”玛蒂尔达纠正道，“你如果叫它猪，它就是阳性的，但要是你生气了把它叫做凶猛的野兽，它立刻跟我们一样成了阴性的了。法语真是门性别混乱的语言，真可怕！”
    “看在上帝分上咱们还是讲英国话吧。”斯托森太太道，“除了那头猪挡道的围场，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走出这个花园吗？”
    “我总是翻墙出去，借道那棵李子树。”玛蒂尔达道。
    “我们穿成这样子恐怕很难做到。”斯托森太太道；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我们都很难想象她翻墙的英姿。
    “你能不能去叫个人来把猪赶开？”斯托森小姐道。
    “我向姑妈保证要在这儿一直待到五点的；现在还不到四点呢。”
    “我肯定在这种情况下令姑母会网开一面——”
    “我的良心却不能网开一面。”玛蒂尔达庄严地冷冷道。
    “我们不能在这儿一直待到五点呀。”斯托森太太叫道，越来越恼怒。
    “我可以为你们背诵点什么，这样时间就过得快一些了。”玛蒂尔达亲切地道，“‘贝琳达，小小年纪就得养家活口’是我最拿手的一篇，要么，也许应该来点法语的？亨利·卡特勒对他士兵的演讲是这门语言里我唯一真正知道的篇什。”
    “如果你能跑去叫个人来把那个畜生赶走，我就给你点酬劳，你可以给自己买件可爱的小礼物。”斯托森太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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