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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界。

    自上古之战后，人族彻底占据了此界最精华之地，分列五洲，得天地之造化。

    妖族败退，安居一隅，或百万大山，或无尽妖海，亦有茫茫沙漠苟延残喘之辈。

    但此界真正的主人，处境更加凄惨...

    他们继续前行，命运长河在脚下如丝如缕地流淌，泛着微不可察的光晕。每一次踏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脉搏上，震颤传入骨髓，又悄然消散于无垠。三人并肩而行，沉默如山，唯有衣袂拂过虚空的轻响，提醒彼此仍在这条没有终点的路上。

    苏瑶手中紧握那枚玉简，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道由心起，命随声动”八字。她忽然开口：“顾玄留下的，不只是修行法门……是心法。”

    李清侧目看她，眼中掠过一丝触动。

    “他在寂灭世界说出‘我愿你们安息’时，不是以强者之姿去终结，而是以凡人之心去共情。”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教会我们，真正的修复，不是抹去痛苦，而是让痛苦得以被听见、被接纳、然后放下。”

    赵岚握剑的手微微一紧，低声道：“所以他才愿意替所有人承担那一瞬的绝望。”

    “因为我们做不到。”李清缓缓道，“我们还在怕，怕死，怕痛，怕失去。可他不怕了??因为他早已明白，长生若不能承载悲悯，便只是空活。”

    话音落下，命运长河突然泛起涟漪。前方水波翻涌，一道扭曲的漩涡缓缓成形，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那不是寻常的世界裂隙，而是一处被强行撕开的通道，仿佛有谁在命运之外施加了暴力。

    “不对。”苏瑶眉头骤皱，命运丝线自掌心延展而出，在空中划出紊乱的轨迹，“这条路径……被人动过手脚。”

    “人为？”赵岚冷哼，“能干预命运长河的存在，除非已超脱轮回。”

    李清凝视漩涡深处，眸光沉如寒潭：“不，不是超脱者。是执念太深的人，在用最后的力量拉扯命运，试图改写结局。”

    “就像寂灭之核。”苏瑶喃喃，“但这一次……更危险。”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退缩。他们早已明白，逃避无法终结命运的崩坏。于是纵身一跃，踏入漩涡之中。

    光影交错，天地颠倒。当视线恢复清明时，他们置身于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巨大城池之中。此城通体由晶石构筑，楼阁层层叠叠，飞檐如翼，宛如仙宫。然而整座城市静得诡异??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甚至连风都没有。只有无数身影静静伫立街头巷尾，或坐或立，姿态各异，却皆双目空洞，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这是……‘回响’世界？”苏瑶低语，命运丝线轻轻触碰一名女子的手腕，随即剧烈震颤，“他们的命格还在跳动，但意识……被困住了。”

    “不是被困。”李清蹲下身，凝视那女子脸庞，“是他们在主动封锁自己。”

    赵岚拔剑，剑尖轻点地面，一圈涟漪扩散开来，映照出无数画面??欢笑、离别、誓言、背叛、生老病死……全是这座城里居民的记忆碎片。

    “他们在重复回忆。”李清站起身，声音低沉，“不愿向前，也不愿遗忘。他们把整个世界变成了记忆的牢笼。”

    就在此时，远处钟声响起，悠远绵长，穿透寂静。三人循声而去，穿过一条条凝固的街道，最终来到城中心的一座高塔之下。塔身刻满符文，每一笔都蕴含浓郁的情感波动，竟是以千万人的思念为墨、以执念为笔所书。

    塔门自动开启，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缓步走出。

    那人穿着与顾玄极为相似的白袍，面容枯瘦，眼神却炽烈如火。他的左臂完好，右手却焦黑如炭，正是曾在寂灭世界中跪地赎罪的老者模样，却又融合了某种不属于此界的气息。

    “你是谁？”赵岚横剑于前，声音冷冽。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回响’，也是顾玄的影子。”

    “胡言乱语！”苏瑶厉声，“顾玄已化入命运长河，怎可能残留于此？”

    “我不是他的魂魄。”那人平静道，“我是这个世界亿万生灵对他的执念所凝聚的‘意象’。他们不愿接受他的离去，于是将他复活于记忆之中，借他的形象，筑起这座永不停止的回响之城。”

    李清瞳孔微缩：“所以你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集体意志的投影？”

    “正因我不真实，我才最真实。”那人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青烟袅袅的印记，与顾玄消散时的最后一缕气息完全一致，“他们记得他的话语，记得他的牺牲，记得他说‘记住这个世界的重生就够了’。可他们做不到。他们想要记住他，永远记住。”

    苏瑶眼眶微红：“所以你们创造了这个虚假的世界，只为留住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这不是虚假。”那人望向四周，“每一滴泪，每一声呼唤，都是真实的。我们没有篡改命运，我们只是拒绝让它结束。”

    “可生命本就有始有终！”赵岚怒喝，“你们困住的不只是记忆，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那人不答，只是轻轻挥手。刹那间，整座城市活了过来。

    无数居民睁开双眼，齐刷刷望向三人。他们的口中开始低语，起初细微如风，继而汇聚成潮：“顾玄未死……顾玄未死……顾玄未死……”

    声音越来越响，震动天穹，竟在虚空中凝聚出一道巨大的虚影??正是顾玄临终前站立祭坛的模样，手持玉简，目光温和。

    “看啊。”那人仰望着虚影，“这就是他们心中的他。比真实更真实，比存在更永恒。”

    李清却摇头：“这不是他。这只是你们心中不愿放下的执念。”

    “那又如何？”那人冷笑，“只要我们相信，他就活着。只要我们记得，他就从未离开。”

    “可他选择了消散！”苏瑶泪水滑落，“那是他的意愿！你们凭什么用怀念绑架他的归宿？”

    空气骤然凝滞。

    那人神色微动，终于露出一丝痛苦：“我们也知道……这违背了他的选择。可你知道吗？当一个人为了众生赴死，留下的人该怎么办？我们无法修炼到他的境界，无法理解他的觉悟，我们只知道??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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