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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浊浪分开，白衣道人从天而降，立于黑水之中。

    他双手闪烁荧光，低身俯拾，捞向那天地峰被取走后巨大深坑中显露光华的奇特存在。

    然而这一捞，却犹如水中捞月，落了个空。

    “幻象...

    他们继续前行，穿越命运长河的波涛，踏足一个个被扭曲的世界。每一次降临，都是一场新的试炼；每一次抉择，都是对命运本质的叩问。

    这一次，他们来到一个名为“寂灭”的世界。

    此地天穹漆黑如墨，不见星辰，亦无日月，唯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在虚空中缓缓湮灭，如同垂死之眼一眨即逝。大地龟裂成千百块浮空残片，彼此漂浮、碰撞、崩解，又在下一瞬重组为陌生的形态。空气中没有风，却有低沉的哀鸣回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无声恸哭。行走其间，每一步都会引发空间的震颤，仿佛脚下所踏并非实地，而是某种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界。

    “这里的命格……”苏瑶指尖轻颤，命运丝线自她掌心延展而出，却在触及空气的刹那化作灰烬，“不是被侵蚀，而是……正在死去。”

    李清眸光沉凝：“这不是虚妄，也不是溯光。这是寂灭本身??命运的终点。”

    赵岚握紧剑柄，眉宇间透出罕见的凝重：“我从未见过如此死寂的世界。连时间都像凝固了，万物皆无生念。”

    顾玄立于一块悬浮的岩台边缘，目光穿透黑暗，落在远处一座静默矗立的巨碑之上。那碑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唯有一缕极淡的金色纹路在其核心缓缓流转，如同最后一丝未断的呼吸。

    “那里……藏着答案。”他低声说道，声音几乎与风同消。

    四人不再多言，御空而行，穿行于破碎的空间碎片之间。每前进一步，便有残存的记忆碎片从虚空中浮现??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仰天怒吼，有人默默闭目等死。这些画面不属于他们，却又真实得令人窒息。它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遗响，是亿万生灵面对终焉时的集体回响。

    抵达巨碑之下，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整座碑中封印着一个世界的重量。碑前立着一道影子，既非实体，也非幻象，它静静地伫立，仿佛已在此等待万年。

    “你们来了。”那影子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你是谁？”赵岚横剑于前，目光如刃。

    影子微微抬头，轮廓渐渐清晰，竟是一名身披残破白袍的老者，面容枯槁，双目空洞，左臂缺失，右手指节焦黑，似曾遭受过极致的焚灼。

    “我是‘寂灭’。”他缓缓道，“也曾是这方世界的执掌者之一。如今，我只是最后一个见证者。”

    “你做了什么？”李清沉声问。

    老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没有做任何事。我只是……没能阻止它。”

    “它？”苏瑶轻声追问。

    “寂灭之力。”老者抬起仅存的手，指向天空，“当一个世界走到尽头，本该自然归墟，化为虚无，回归命运长河。可若众生执念太深，不愿接受终结，便会催生出‘寂灭之核’??那是由绝望凝聚而成的终极意志，它不毁灭世界，而是让世界陷入永恒的死亡前奏，既不死，也不生，永远悬停在崩塌的瞬间。”

    顾玄眉头微皱：“所以这个世界，并未真正灭亡，而是被困在了‘将死未死’的状态？”

    “正是。”老者点头，“我曾试图引导众生放下执念，顺应天道轮回。可他们不愿。亲人死去不愿放手，王朝覆灭不肯认命，修士求长生不得便诅咒天地。他们的怨恨、不甘、执迷，汇聚成了寂灭之核，反过来吞噬了我的力量，将我囚禁于此，成为这无尽终焉的守墓人。”

    赵岚冷哼：“所以你现在才求我们出手？”

    “我不是求。”老者缓缓跪下，额头触地，“我是赎罪。当年我若强行摧毁寂灭之核，或许能终结这一切，但我怕伤及无辜，犹豫了三千年。结果，三千年的迟疑，换来的是整个世界的停滞与腐朽。”

    李清沉默良久，终于上前一步：“带我们去见那颗核。”

    老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抬手一挥，巨碑轰然裂开，露出其后一条幽深通道。通道两侧镶嵌着无数晶石，每一颗都封存着一段记忆??孩童的笑声、恋人的誓言、战鼓的轰鸣、城池的烟火……全是这个世界上曾经鲜活过的痕迹。

    他们走入通道，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越往深处，空气越是沉重，仿佛每吸一口气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最终，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地下祭坛。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漆黑如墨的球体，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内部却有无数人脸在挣扎、呐喊、哭泣，却又发不出丝毫声音。那些脸孔不断变换，男女老少，凡人修士，皆有其形。它们不是影像，而是真实存在的灵魂残片，被禁锢在这颗核中，永世不得超脱。

    “这就是寂灭之核。”老者低声道，“它由执念而生，以痛苦为食，靠拒绝终结而存续。要摧毁它，必须有人愿意承受所有亡者的执念，直面世间最深的绝望，并说出那句??‘我愿你们安息’。”

    苏瑶脸色苍白：“这意味着……心神将被亿万份悲痛撕裂，哪怕大乘修士也无法承受。”

    “我知道。”李清却已迈步向前。

    “你疯了！”赵岚一把抓住他手腕，“那不只是痛苦，那是足以让人当场神魂俱灭的业障洪流！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个人！”

    李清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温和却坚定：“正因为我是一个人，我才听得懂他们的哭声。我不是来审判他们的执念，我是来理解它们。”

    顾玄忽然开口：“让我来。”

    三人皆惊。

    “你比我更接近大道圆满，神识稳固如山，或许能撑得更久。”李清摇头。

    “但你还有未来。”顾玄看着他，眼神如古井无波，“而我……早已看尽生死。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所谓长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若不能替众生承担一次终局，那修来的寿命，又有何意义？”

    苏瑶咬唇不语，泪水悄然滑落。

    老者闭目叹息：“两位皆非凡人。可这一步，踏出便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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