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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
余福杵着铁锹站直身体,用袄袖抹抹脸上的汗水,向陶秀梅弯腰施礼,嘴里没有一句话。
“告诉火房里,不用给俺们主仆二人留饭,给怡澜开个小灶,做点她喜欢吃的。”陶秀梅声音很大,生怕街上人听不到似的。
余福的声音捏在喉咙里,“是太太,俺马上给黄师傅说一声。”
兰姐用手摸摸脸上的黑痣,黑痣上的胡须跳动了几下,她的脑瓜仁里打了个问号,陶秀梅话里是什么意思?出门之前她已经与黄忠交代过了,说她们主仆二人去永乐街旗袍店逛逛,午饭在街上吃,此时陶秀梅又让余福去传话,她是说给谁听呢?兰姐歪着肩膀,骨碌碌的眼珠子穿过了门内的影壁墙,向前堂屋的方向贼头贼脑,姌姀提着裙摆走出了前堂屋,身后跟着手里抓着针线笸箩的余妈。
霎时,兰姐明白了,陶秀梅的话是蓄意说给姌姀和余妈听的,她向院里撇撇嘴巴,伸出双手搀扶住陶秀梅的胳膊,换了一副奴颜媚骨,“太太,您慢点,路不好走,您瞅瞅,滑竿在巷子口上候着您呢,您别着急。”
“怎么不让他们进巷子里来呀,非得让俺走这段污泥浊水的沙子路,深一脚浅一脚,鞋子踩上去,吧唧吧唧冒水,哼,俺的鞋子也湿了,俺的裙子也溅上了脏水,这是谁做的埋汰事?”陶秀梅含沙射影的话是责怪怨恨余福。
“就是,太太说的对,咱们孟家没个正常的下人。”兰姐白愣了余福一眼,弯下腰帮陶秀梅提着裙摆,“太太,您站着别动,俺这就招呼轿夫进来。”
“算了吧,几步距离,他们掉头不容易。”陶秀梅嘴里说着人话,心里暗暗发狠:“以后如果俺在孟家说话算数,一定会把你们一个个没有眼力劲的都解雇了。”
“是,还是太太您善解人意。”兰姐撅腚哈腰搀扶着陶秀梅向前走着,“太太,您抓着俺的胳膊。”
陶秀梅扭着水蛇腰从余福身旁走过,突然又站住脚,没有回头,“余福,好好看护院门,听着小姐回来,告诉她晚上俺回来给她带好吃的。”
余福抓起铁锹在石狮子上“咵咵”磕了几下,用手背揩揩额头上的汗珠子,心里骂道:“不知羞耻的女人。”
陶秀梅正月十五元宵节观花灯回来,变得更加专横跋扈,任性妄为,孟正望置若罔闻,但,从那天开始他不再去她屋里留宿。
黄忠与余福喝酒的时候,借着酒劲嘟嚷了几句: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上天想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余福为黄忠这句话多喝了两盅,但愿如此。
陶秀梅拽着兰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孟家巷子,她绕着滑竿转了一圈,眼睛落在滑竿中间的坐椅上,挑剔道:“怎么这么脏呀,有多少人坐过了?那天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以后,这乘滑竿俺包下了,不允许抬其他人。”
一个蹲在地上的轿夫急忙跳起身,向陶秀梅打躬作揖,抓着袄袖把椅子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太太,俺们知道,没有,没有再去抬其他主顾,怕给您耽误事儿,俺们在街口吃了点饭,直接过来了。”
“是吗?”陶秀梅满脸狐疑,“以后把滑竿停到巷子里,别让俺多走路。”
陶秀梅正阴阳怪气地牢骚着,驼背婶碾着一双大脚丫,点头哈腰跑到她跟前,巴结地打招呼,“孟家太太,您好,好多年没看到您在葫芦街上出现了,今儿真是稀奇,您还是这么养眼……”
陶秀梅打断了驼背婶的话,“你是谁呀?你认识俺吗?”
“孟太太,咱们葫芦街上哪个人不晓得孟家有个秀外慧中的大太太呀?俺是,俺是李老槐的婆姨,是孟家邻居。”驼背婶往前磕绊了一步,觍起一张下贱的脸:“多年前俺就想见见孟家大太太的庐山真面目,啧啧,都说青岛海边的女人长得水灵,百闻不如一见……”
旁边的兰姐怒冲冲打断了驼背婶的话,“这是俺家二太太。”兰姐说出这句话后悔了,她小心翼翼看着陶秀梅一会红一会白的脸色。
陶秀梅也听明白了,眼前的丑八怪想讨好孟家大太太姌姀,霎那间,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尖着嗓子吼了一声:“兰姐,你躲俺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过来扶着俺上轿子。”
驼背婶知道自己拍马屁股拍到马蹄上了,她眼珠子一转,双手合十,点头如鸡啄米,“二太太,噢,对不住了,俺是有眼不识泰山,请二太太见谅,俺说呢,哪家太太会有您闭花羞月之貌……”
陶秀梅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向兰姐白愣了一眼,“咱们走,不要耽误事。”
兰姐睺瞜了驼背婶一眼,用胳膊肘推搡了她一下,“还不快滚一边去,好狗不挡路,滚。”
驼背婶被兰姐一推,节节后退,往后打了几个趔趄,差点摔倒,四周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喁喁私语,向她挤眉弄眼。当众被个丫鬟呵斥、推搡,驼背婶活了大半辈第一次遇到,让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厝,一时不知所措
别说是驼背婶,整条葫芦街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入陶秀梅的法眼,她挺起胸,昂起头,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晃着肩膀坐上了滑竿,后背往后一仰,眯着眼睛,“兰姐,给俺捯饬捯饬裙子。”
“是,太太。”兰姐把前半拉身体趴到了滑竿上,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擦陶秀梅脚上的鞋面,又把陶秀梅的裙子向下拽拽,整理好了,站起身看着蹲在地上的轿夫,吆喝:“你们愣着干嘛,起竿了。”
贾氏站在人群里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别人讥笑驼背婶褪后趋前时,她也想笑,她不敢,李老槐是葫芦街上的小巡警,官职虽然不大,他跺跺脚整个街也要颤三颤;陶秀梅也不是善茬,是孟家的太太,这两个女人她一个也惹不起,她只能噤口不言。
陶秀梅坐在高高的滑竿上,轻蔑的眼神划过看光景的人群,她的眼中出现了穿搭不俗的贾氏,在鹑衣百结之中那么显眼,妖娆的身形,还有一双勾魂眼,让她为之一振,她如果做生意需要这种女人坐台,可惜这个女人岁数有点偏大,看上去三十多岁。
陶秀梅收回目光,用绣花鞋踢踢踏板,“走。”
滑竿晃晃悠悠向南走去,驼背婶在地上跺了跺脚,朝着远去的滑竿狠狠啐了一口,骂了一声:“牛气什么,娘娘身子贱妾身份。”
贾氏走近驼背婶,掐着嗓子明知故问:“李嫂,她是孟家哪房太太啊,长得人模狗样,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傲慢自负,她也不看看李嫂是谁,是谁都可以得罪的吗?”
驼背婶抬起手往后拢拢散乱的髽髻,向上翻翻眼皮,什么也没说,她觉得贾氏是故意羞辱她,她心里有气,又不好发作,她只能憋在肚子里,气鼓鼓的肚子像癞蛤蟆“呱呱呱”叫,饿了,早上她只喝了一碗玉米碴子粥,没吃一口干粮,家里的粮缸里只有几瓢子喂鸡的麦糠子。
巷子里传来了拉栅栏门的声音,胖嫂抱着孩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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