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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和汉奸每天在门口转悠,他们动不动就杀人,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没法过,生怕哪一天走在大街上,不,躺在家里好好的,脑袋搬了家都不知怎么会事儿?。”
“掌柜的,俺真的想买下您的铺子。”
金掌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怒气冲冲转回身,上上下下打量着小敏,眼前的丫头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没有破烂不堪,碎了好几个洞,怎么看也不想有钱的主儿。“丫头,俺就当你开玩笑,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在这儿拿俺一个老头子寻开心。”
巧姑操起胳膊往东墙根退了一步,后腰依靠在长条桌上,歪着头端详着小敏的脸,她的脑袋里打了好几个问号?许家舅老爷是个有钱的主,莫非是他想在赵庄买套房子?丫头表情形态不想撒谎,底气十足,看来是真的,想到这儿,她往老掌柜面前扭了一步,“金掌柜的,您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您比俺清楚,您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孟家养媳妇,她不是缺钱的主儿。”
金掌柜的蹙蹙眉头,童养媳地位低贱,没有家里丫鬟地位高,再说孟家那么多人,想买房子不至于安排一个小丫头过来洽商,难道是那个孟家二太太陶秀梅想买这个房子,那个女人勾搭李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前面的樱花街上开了一家戏院,专门供日本人消遣解闷。
“不,俺不卖!俺这房子不卖给汉奸。”金掌柜的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掌柜的您什么意思?俺不是给外人买房子,也不是给俺自个买房子,俺是替巴爷买房子,他老人家让俺在永乐街上找处既能住又能做买卖的门头房。”
小敏的话也让巧姑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巴爷是谁。
“你说的话是真的?巴爷是谁俺不问,只要买主不是孟家二太太即可。”金掌柜的把身体往旁边闪了闪,伸出左手指着东墙根的桌子,“丫头,到这边坐,咱们爷俩慢点说,俺先去烧壶水,沏杯茶。”
“掌柜的,俺不懂买房子的手续,巧姑姐正好在这儿,让她做个中人,您看好吗?”小敏从怀里掏出三块大洋,这是过年的时候许老太太给她的压岁钱,本想用这钱给二姐买套漂亮的衣服,二姐自小到大没穿过好衣服,十六岁之前没穿过女孩的衣装……小敏的手在哆嗦,眼泪滑出了眼眶。
“丫头,你,你为什么哭?”金掌柜的把手收了回去,在长褂上蹭了蹭,“不想做的事儿,不要强迫自己去做,攥三块大洋不容易,不知要吃多少苦。”
小敏吸吸鼻子,忍住心里的悲伤,把大洋放进金掌柜的手心里。
金掌柜的攥着大洋跑进了内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张房契和两把钥匙走了出来,他一边往店门口走着,一边瞟了一眼巧姑,他知道巧姑没上过学,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你们先坐坐,俺去东面茶楼找周先生过来写份契约,他是赵庄有文化的人,写一手好字。”
巧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她认识自己的名字,再就认识秤杆上的星星,还是袁老爷子活着时教给她的。
周先生以前在沙河街当过教员,是个受人尊重的老头,鬼子占领坊子后,他辞去了这份体面的工作,如今落魄,每天到处流浪,茶店掌柜的收留了他,让他在店里当份小差事。
李奇和李赖是他的学生,街上人经常拿这件事聊侃他,“周老先生,您去找李奇呀,他如今腰缠万贯,一支纸烟顶您三天饭前,以前他是您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可能不管不顾穷困潦倒的老师。”
他也不搭话,扭头就走,嘴里絮叨:饿死不吃嗟来的食。
周先生是个有志气的老人,在茶店做事不要工钱,只要三顿粗茶淡饭,他有房子住,住在金家食品店后面的巷子里,每天背着手穿过街道,遇到李赖巡街他也不会停下脚,也不会低头哈腰,他的脊梁骨是竹子做的,顶天立地。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磨墨画山水画,点辍上他自己写的诗词,有时候他还喜欢拉二胡,哀怨与苍凉,丝丝缕缕在街道上飘浮,听得人泪水涟涟。
周先生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孟数。
小敏一怔,她没想到在这儿看到孟数,她赶紧把手里的菜篮子放在桌子底下,鞠躬九十度,“大少爷,您好。”
巧姑脸上腾起两片羞红,红到了她的耳根,无处安放的手揪着衣襟,眼睛盯着脚上的鞋子。
“听说俺孟家人要买下这处屋子,俺跟着周先生过来看看,原来是弟妹呀,巴爷的确应该有处属于他的房子,这儿离着葫芦街不远,与咱们孟家酒楼隔着两条街,俺随时可以过来找他喝酒解闷。”孟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长桌跟前,从桌子下拉出一把椅子,双手扶着椅背,眼睛看着周先生,“周先生您过来坐吧,巴爷是俺爹的挚友,他在咱们赵庄买房子是为了与俺孟家离着近点,昨天他过来没有跟俺爹聊起此事,他这个人脾气古怪,要做的事儿从不会提前透露半点。”
“谢谢孟少爷。”周先生掸掸衣襟上的烟灰,提着长褂衣裾往前走了一步,走到椅子前面,双手从后往前捋了一把,慢慢把身子塞进了椅子里。
金掌柜的捧着笔砚乐呵呵走到长桌前,恭恭敬敬把砚台放在桌子上,双手托着毛笔递到周先生的手里。
“大少爷,俺,俺与巧姑姐出去吃碗面,巴爷的事情交给您了。”小敏心里有许多话要与孟数说,此时屋里这么多人她不敢说,只能找借口离开。“大少爷,这房契您替巴爷收着,钥匙俺拿着,有时间俺过来给他收拾收拾屋子。”
“好,你们去吧!”孟数没有抬头,只向后摆了摆手。
小敏拿着菜篮子,拉着巧姑的手走出了食品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街边的布招牌扯着一片片灰尘,在半空袅绕;街道两边多了人,卖小玩意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玩具,围拢了一些顽童;姜家面馆雨棚下多了吃饭的人,大多是穷人。
一乘空滑竿晃晃悠悠落在姜家面馆门口,前面的轿夫站起身走到雨棚下面,找了一个临街的座位坐下,他二十几岁的年龄,上身一件干干净净的灰布小褂,胳膊肘上摞着两个补丁,前襟一排布纽扣,有的纽襻碎了,用一根绳子与扣眼连在一起,他的腿上一条青布裤子,挽着裤腿,露着一双穿着黑布鞋的大脚丫。
另一个轿夫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他绕过滑竿走到面馆门口台阶下,从腰上拽下一个烟荷包,从里面摸出一条牛皮纸,叠成一个小斜角的纸筒,又从烟荷包里捏出一撮烟叶装进纸筒里,在手里拧了几圈直接塞进了嘴里,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把烟卷从嘴里抽了出来,往前一步迈上面馆的台阶,哈下腰向屋里探探头,“掌柜的在吗?老规矩,给俺兄弟俩各来一碗面。”
“知道了,俺让伙计马上煮面,你兄弟俩别着急,找地歇歇脚,一会就好。”随着话音从店里走出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她就是姜寡妇,她曾是李老财的三姨太,也是李老槐的姘头,这个女人长相不俗,窈窕身段,方桃譬李,淡妆浓抹总相宜,绫罗绸缎不离身,看这身行头绝不会把她与开面馆的联系在一起,还以为是哪家的阔太太走错了门。
她的左手掌里攥着一把瓜子,右手两根手指里捏着一颗,嘴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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