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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没有一点胆怯的雪莲,许洪黎心生疑问:眼前的女孩是谁?看长相像一个人,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这张清瘦的脸上挂着一绺绺木炭灰,她陡然想起了享堂地上没有火只有烟的火盆,再往雪莲头上看,两根辫子毛糙糙的,头顶黏着凌乱的蜘蛛网,许洪黎明白了,眼前女孩不仅会撒谎,更心眼恶毒,还想栽赃嫁祸他人。
许洪黎磨了磨牙床,她想发火,她忍住了,老太太为什么对这个丫头这么好,是不是她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火房里的赵妈把石基路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雪莲为了保全自己而损人利己,她随了谁?许老太太忌惮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许家又出了一个许洪黎。
赵妈哆嗦着身体退着离开窗口,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顾不得哭,她一咬牙,捏起旁边案板上放着的一个蛤喇皮,抓起橱柜里的一瓶白酒,往蛤喇皮里倒了一点,捧在手里,踉踉跄跄窜出了火房,她一边往前疾走,一边嘴里埋怨:“敏丫头你去哪儿了,俺让你把这点白酒送到冥爷屋里,一转身的工夫就不见你了,你去茅房了吗?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赵妈碾着小脚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石基路上,猝然,她站住了,好像刚看到许洪黎和雪莲的存在,急忙弓腰哈背,“对不起,对不起,二小姐和孙小姐也在呀,瞧瞧俺这双老眼昏花……”
“孙小姐?!”许洪黎半张着血红的嘴唇,呆如木鸡。
一阵风拽着一层雪摔向石基路旁边的石榴树,又弹了回来,载着月亮桥上急促的脚步声,飘洒在大家的身上,两个警察慌慌张张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许洪黎疾首蹙额盯着赵妈,嚼穿龈血:“赵妈,您说什么?哪个是许家孙小姐?快说,不许骗俺。”
赵妈向雪莲身边移了一步,“孙小姐,您去哪儿了,这路滑,有事儿您喊一声下人,”
许洪黎一双脚在石基路上跺了跺,眼前的雪莲,对,这双眼睛多像许家的人,她不敢想,她不是因为多了一个与她争夺许家财产的人,而是眼前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心术不正,狐媚魇道完全胜过她。
赵妈不敢看雪莲,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许家对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可是敏丫头是无辜的,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雪莲加害可怜的小丫头呀,她攥着蛤喇皮的手在哆嗦,嘴唇也在哆嗦,“敏丫头,你帮俺做点事,去直管家耳房看看,把这个蛤喇皮交给直管家,这里面盛着白酒,别撒了,他的脸被毒蝎子撕掉一块皮,老太太怕感染了。”
“好。”小敏从赵妈手里接过蛤喇皮,捂在手心里,她的脚步迟疑,许洪黎不发话她不敢离去。
许洪黎向小敏摆摆手,“你去吧,这儿没你的事。”
“二小姐,老太太让俺给您煎的饺子……”赵妈喃喃着,双手使劲拽着衣襟。
“赵妈,你不要在这儿烦俺,俺不会把许家孙小姐吃了,俺只想知道,这个丫头的母亲是谁?”许洪黎怎么看雪莲都像一个熟人,像多年前许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晴盈。
“她是……”赵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想分散许洪黎的注意力,保下雪莲,保下雪莲就要牺牲敏丫头,第一她不舍得,第二她不能违背自己良心颠倒黑白。
雪莲把胳膊抱在胸前,嗤之以鼻,白楞了许洪黎一眼,“她一个下人知道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干脆打开窗封说亮话,有什么说什么,俺娘是晴盈,俺和连瑜哥同父异母。”
许洪黎僵住了,在沧州时晴盈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她母亲的死她曾怀疑是晴盈受老太太支使,眼目前晴盈的女儿在眼前,并且身上还流着许家的血,她恨,恨得咬牙切齿,她揣在衣袖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这时,两个警察跑到了许洪黎面前,毕恭毕敬问发生了什么。
许洪黎的拳头松开了,她心里有了更阴险毒辣的妙计,脸色瞬间由阴变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往前扭了一步,“没什么,天太黑,俺害怕。回去告诉井上中尉,俺一切都好。”
“是。”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许洪黎把脸转向雪莲,亲切地喊了一声:“侄女,姑姑有时间找你好好聊聊,今天太晚了,俺有点困。”她说着用手捂住嘴巴打了几个哈欠,又盯了赵妈一眼,旁若无人地说:“赵妈,带俺去前堂……”
小敏捧着盛着白酒的蛤喇皮蹿上了月亮桥,她满眼泪,离开坊茨小镇时姐姐让她好好照顾雪莲,她把雪莲自始至终都当许家孙小姐,雪莲自小没有父亲疼爱,又失去了母亲,怪可怜的,自从回到许家,雪莲的泡脚水都是她给端、给倒,每天她早早起床给雪莲倒尿盆……小敏攥着袄袖擦擦脸上的泪走下月亮桥,沿着石基路,越过堂屋右侧的花坛,到了冥爷的耳房门外,脚步迟疑了半会儿,压低声音:“冥爷,您在吗?赵妈让俺给您送点白酒。”
冥爷在炕上扭扭身体,掐着尖细的嗓音:“敏丫头呀,进来吧,门没关。”
这是小敏第一次踏进冥爷的耳房,屋子靠南墙根有个土炕,靠街的窗户被砖头砌上了,透不进一丝风。冥爷身上穿着衣服、盖着被子躺在炕上。靠东墙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的墙上挂着一面鹅蛋形的玻璃镜子,镜子里反射着桌子上的一切,桌子摞着半尺高的胭脂水粉盒,一根描眉笔搁在镜子下面,旁边还有一盏熄灭的马提灯,一盒茶叶,一个吃饭的碗,屋梁上垂着一根电线,电线上吊着一个小灯泡,灯光反射在镜子上,显得屋子澄明瓦亮。
炕边上有一个冒着袅袅细烟的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小铁壶,炉子出烟筒连着土炕,屋子不大,很干净,没有多少灰尘,只有炉旁灶口有点煤灰。
小敏把手里蛤喇皮放在桌子上,怯懦地问:“冥爷,您还疼吗?”
冥爷的麻杆腿在炕上动了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眼眶里挂着委屈的泪水,“敏丫头,你说俺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许家,俺把许家当成了俺的家,也是俺最后的依靠,唉,今儿,俺这张脸算是倒霉了,以后怎么见人呢?”
小敏非常感激冥爷与毒蝎子闹了一出,才让爹他们平安脱身,冥爷曾经的所有过错,化为过往云烟,烟消云散。
“冥爷,许老太太很惦记着您,她在堂屋陪着日本人说话,一时脱不开身,您不要胡思乱想,无论您怎么样,许老太太说,她都把您当许家人,让许家子孙给您养老送终。”
“真的?!”冥爷猛地掀掉身上被子,从炕上跳了起来,把两条细瘦的腿耷拉到了炕沿下,小眼睛里闪着欣喜若狂的光。眨巴眨巴小眼睛,他愣住了,他看到小敏脸上挂着泪痕,“敏丫头,谁欺负你了吗?还是想你爹娘了,也是,今儿是那个短命鬼搅合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小敏点点头,她不想把雪莲的事情告诉冥爷,她心里很清楚,冥爷护主,许家的人都是他的主子,无论雪莲怎么做,他都会说雪莲对,不会偏向她一个下人。
“冥爷,是真的,俺听到舅老爷和许老太太说,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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