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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拱手。
“中尉,或许是不知道吧······”
“从去年就藩江陵,一直到此番入朝觐见,寡人,不曾离开王宫一步。”
“——即便是王宫还没建造完成,寡人也被王相、内史安置在了尚未完工的正殿。”
“一直到父皇遣使相召,寡人才终于走出王宫······”
···
“至于祭祖,寡人当然想去,也应该去。”
“但每每提起此事,王相、内史都坚定不移的告诉寡人:在王宫建造完成之前,寡人绝对不能走出正殿。”
“——就连母亲病故,寡人想要入京奔丧,都因为王相、内史的阻拦,而没能成行······”
“连母丧都不能赶赴,就连母亲死去,寡人都只能在王宫中哀哭、悼念;”
“又如何会去太庙祭祖、去发现太庙的异常呢?”
极尽凄苦的一番话语,却仍没能让郅都冷酷的面色回暖分毫,便见刘荣又是一阵苦笑哀叹;
低头思虑片刻,又再道:“中尉,也不用再这样吓唬寡人了。”
“寡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寡人心里清楚,中尉心里,也同样明白······”
···
“中尉知道寡人走出江陵城时,见到寡人的王驾车轴断裂,临江国的百姓,都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我们的大王,再也不会回来了······”
···
“既然中尉手里还有其他的事,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也不劳烦中尉,再特意去长乐、未央,向皇祖母、父皇禀奏;”
“——请给寡人准备布、笔。”
“寡人亲自写一封告罪书,呈于皇祖母、父皇面前······”
···
······
在刘荣这番无比诚恳的话语之后,本还面呈怒色的郅都,面色只一阵阴晴不定起来。
刘荣,究竟犯了什么罪?
正如刘荣所言: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刘荣此番入朝,究竟是因为什么‘罪’。
但即便心里清楚,郅都,也只能继续装作不知道。
——因为郅都的职责,并非是探明真相,又或是主持公道。
郅都需要主持的,是‘天道’;
而在郅都看来,如今的汉室,只有一个‘天’······
“既然大王决心已定,那臣,就不再多费口舌了。”
“江陵太庙的事,是廷尉专门派人查过的;”
“临江王相、内史的供词,也都已经送到了长安。”
“——大王的罪行,早就已经查明了。”
“陛下派臣和廷尉调查此事,也仅仅只是想要看看大王,究竟愿不愿意认罪、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但如今看来······”
如是说着,便见郅都莫名发出一叹,而后便直起身,将双手缓缓背负于身后。
望向刘荣的目光中,也隐约闪过一丝感慨,和同情。
“布、笔,大王就不要想了。”
“大王所说的话,臣会一字不差的转奏给太后、陛下。”
“未来这段时间,大王就安心住在中尉府,等候陛下的处置吧。”
“——如果想到什么事,想要托臣转告陛下,大王随时都可以喊狱卒。”
“臣,静候大王佳音······”
最后道出一语,又目光复杂的盯着刘荣,看了足足有好一会儿,郅都才再发出一声轻叹,随即便转过身。
正要俯身走出牢门,却闻身后,传来刘荣低沉,又莫名令人揪心的恳求之语······
“有几件事,想要请中尉指点迷津。”
听闻身后传来的响动,郅都只默然回过身;
虽未开口,却也是摆出了一副‘大王但说无妨’的架势。
但在刘荣再次开头,道出心中疑惑时,郅都刚有些松动的眉眼,却又再度坚定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中尉告诉我;”
“——中尉所做的一切,都是奉父皇的命令吗?”
“是父皇交代中尉,要在这中尉府的牢房内责讯、审问寡人吗?”
“连布、笔都不给寡人,连亲自写请罪书的机会都不给寡人,也是父皇的旨意吗?”
刘荣哀婉一问,只引得郅都神情坚定的昂起头,深深注视向刘荣目光深处。
足足看了有三五息,郅都那极具辨识度的阴森语调,才于牢房之内再次响起。
“刚才,大王说:这些事,大王心里清楚,臣心里也同样明白。”
“既然大王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那就不该再问这些。”
“臣正在做的事,无论是不是陛下授意,都是臣的本职。”
“由臣来审讯,而不是廷尉,已是陛下不忍心让大王受苦,才派我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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