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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带利还了无盐氏一万一千金,光是利息,就达到了本金的十倍······”
便见刘胜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这段往事。
但少年天子的注意力,却依旧没有被这一万一千金所吸引。
“颍阴侯的百十家仆,是太尉周亚夫借来高利贷,才得以配备兵甲。”
“灌夫这千人呢?”
闻言,周仁只默然低下头,并未再言。
到这里,灌夫这一家人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豪强!
——彻头彻尾的豪强!
——能在颍阴侯本人,都只能拉起百十人队伍的封地颍阴县,直接纠集上千兵丁的地头蛇!
——能在颍阴侯本人,都要向太尉周亚夫哭穷,才能搞定这百十人军费的前提下,自掏腰包武装起这支千人队的豪强!
——能逼得堂堂颍阴侯家族,都只能庇护这双黑手套,以免被强制迁入关中的地方豪强!
而当这样一家豪强,在吴楚之乱中闯下‘虎父无犬子’的美名,头上多了这样一个传遍天下的英雄事迹之后,事态的发展,就必定会朝着不受控制的防线一去不返······
虽然没有给刘胜的提问给出直接答桉,周仁也还是没忘将手中那厚厚一摞纸整理一番,而后将其分成两摞,分别摆放在刘胜面前的御桉之上。
便见刘胜思虑片刻,方伸出手,拿起其中稍薄一些的那一摞;
只浅浅扫了一眼,刘胜本还带有些许疑虑的双眸,便瞬间坚定了起来。
“孝景皇帝闻知灌氏之事,任灌夫为中郎将;不数月,灌夫纵马于闹市,因罪免官······”
“——堂堂中郎将,负责京师治安的武职,不去抓那些纵马闹市的纨绔子弟,居然还自己于闹市纵马······”
···
“免官之后,于长安安家,颇得勋贵高门赞赏,遂举为太仆丞。”
“不数月,酒后殴打长乐卫尉窦甫······”
“——好嘛!”
“太皇太后的族兄都敢打······”
“为护其性命周全,为孝景皇帝外放为燕国相······”
···
“不数月,为人举报‘敲诈燕王’,遂免官。”
“归乡歇养,门客童仆百十,为祸地方,一时为颍川之害,二千石不能治。”
“为了颍川百姓能得到安稳,无奈任其为代国相。”
“去岁秋,强迫代国农户以低价卖粮,又派人阻断进出代国的道路,尤其不允许粮商进出代国······”
只大致扫了扫灌夫的罪证,刘胜便已经彻底起了杀心。
灌夫在吴楚之乱后所做的一切——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触碰到了刘氏天子、刘氏宗社的根本利益。
刘胜不明白过去,先帝老爹为什么要对灌夫百般忍让,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去包庇、纵容;
但刘胜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次再不出手,那这灌夫,就必定会在未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惊喜的大小,主要取决于灌夫的胆量,也受刘胜纵容灌夫的时间长短所影响。
而这个‘惊喜’所带来的恶劣后果,则大概率是刘胜——现阶段的刘胜所承受不起的······
“最后一个问题。”
“灌夫和窦婴,是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
刘胜再次发出这一问,已然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背负于身后,满面严肃的凝望向殿门外。
而在御榻侧方,听闻刘胜连‘魏其侯’的讽刺性称呼都不再提,转而粗鲁的称呼‘窦婴’,周仁也在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禀奏陛下。”
“先孝景皇帝之时,魏其侯窦婴郁郁不得志,不得先孝景皇帝重用,又为东宫太皇太后所厌恶,便只得闲居在家蓄养门客。”
“恰彼时,灌夫也因罪免官,闲居在长安的府邸,也蓄养了一些门客。”
“最初,魏其侯窦婴和灌夫,有余彼此的门客去了对方身边,而起了些小争执。”
“之后没多久,二人就在一场酒宴中把酒言欢,相见恨晚······”
“——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朕的表叔,同那灌夫贼子同病相怜,才如此如胶似漆了······”
周仁话音未落,刘胜那满是讥讽的语调,便于宣室殿内再次响起。
待周仁面色复杂的低下头去,又不知过了多久,讥笑着站在御榻前的少年天子,才再度缓缓坐回了榻上。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少年天子要退缩了。
但至少在郎中令周仁、宦者令夏雀这二人——这两个熟知刘胜脾性的老臣看来,这非但不表明刘胜要退缩,恰恰相反,这表明少年天子,要撕咬着某人不放了······
“拟诏。”
“使廷尉赵禹假天子节,代朕前往魏其侯府,以‘探望’国朝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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