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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人,便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几乎是在这张纸上手的一瞬间,田叔便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只要不犯忌讳,就一定要从少府弄一些这种‘蝉翼纸’。
哪怕花点钱,乃至送点礼、搭点人情都可以!
但田叔具备这样的能力,是因为他位居九卿、是当朝内史,领着中二千石,也就是每年二千一百六十石的俸禄。
话说的再难听点:就算是直接拿布当纸来用,田叔也完全用得起。
但田叔用得起,不代表其他人用得起。
放眼汉室天下,年收入能有二千多石粟米,折价至少十万钱的人能有多少?
别说‘年收入十万钱’了,如果不把田、宅计算在内,就连家产总共十万钱的人家,怕也是百中无一。
百姓用不用得起,甚至都尚还在其次
更关键的点在于:官府用不用得起、朝堂用不用得起。
如果用不起,那就意味着这蝉翼纸,其实也就是一种新的布。
——和布一样,因为其昂贵,而无法用于书写。
甚至还不如布——布至少还能用来做衣服穿!
想到这里,田叔看向手中白纸的热切,便肉眼可见的褪去大半。
在田叔看来,如此洁白无瑕的纸,其制作成本,只怕并不亚于同样色度的布帛。
而这种洁白程度的布,大都被如今这个时代的人称之为:齐纨。
也就是齐地出产的白细绢,名气稍逊于蜀锦,价格、奢靡程度却大差不差的名贵丝织品。
“唉······”
“看来,不过是陛下想了个法子,拐弯抹角的给母舅造势罢了······”
不等贾贵做出应答,田叔便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便借着唏嘘感叹的功夫,极其自然地将手中白纸塞进了怀中。
——九卿家里也缺钱!
这白纸一看就价值不菲,都已经拿到手里了,自便没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对于田叔如此明目张胆的强盗行为,贾贵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异状;
看出田叔已经得出‘结论’,贾贵含笑一沉吟,便轻声开口道:“其以何物制成,恐怕并不方便告知诸公。”
只一句话,便让刘舍和卫绾二人,也如田叔一样遗憾的摇头叹息起来;
却又冷不丁将话头一转:“倒是人工、用时······”
“嗯······”
“这蝉翼纸,是鄙人于今岁夏四月,奉陛下之令于少府监造。”
“耗时三月,其中有近五十日,都是在测验制造的方法。”
“之后的四十日,有匠人百十,便得如此蝉翼纸数以万尺······”
先是故作迟疑的买了个关子,又做出一副‘唉,罢了,告诉你们吧,但你们可别往外说的’决然模样,贾贵便浅尝遏止的道出了这白纸的大致由来。
片刻之后,见三人没有反应,又不忘不着痕迹的补上一句:“且此蝉翼纸数万尺,其所用之物,皆乃鄙人自出家中钱财所购,未动少府内帑一分、一毫······”
···
···
······
在贾贵看似不经意的描述之后,高台之上,只陷入一阵漫长的寂静。
刘舍、卫绾、田叔三人各有所思,面上却是无一例外的惊疑。
——贾贵这短短几句话,所涵盖的信息量堪称海量!
便说先前,刚问出‘这玩意儿成本高不高’的问题之后,田叔都还没等贾贵开口作答,便已经摆出了一副‘一看就不便宜’的神情。
这是因为在这三人,乃至于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纸,不外乎‘布’的一种。
就如同粗麻、细绢、蜀锦、齐纨一样,都是纺织物。
既然是纺织物,那成本和卖相之间的关系,就必定会是高度正相关,即:看着越好看,制作就越难、成本就越高,卖的,自然也就越贵。
但从贾贵方才那寥寥数语当中,这三位如今汉室最具权势的外臣,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百十来位工匠,那就按最高了算,也不过一百人;
这样一百人,即便是最熟练地布匠,去纺织稍精细些的布,也基本都是每人每半个月一匹。
一匹,也就是四丈长、二尺二寸宽,被卷成柱状的长方形布,便被称为‘一匹’,也就是四十尺。
换而言之:三个月的时间,每名熟练地工匠,最多也就能纺织六匹,即二百四十尺可用作衣物缝制的布料。
一人二百四十尺,百人,便是二万四千尺。
这么一看,贾贵带着‘百十匠人’,耗费三个月的时间,得到‘数万尺’蝉翼白纸,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产效率似乎和布匹相差无多。
但别忘了贾贵专门提到的那句:这三个月的时间,其中前五十天,也就是将近两个月,这百十来号人都没在生产,而是在探索!
只算生产的那四十天,对比到布匹,恐怕连一万尺都无法保证!
而且贾贵既然敢说出‘数万尺’,那就足以说明:这里的‘数万’,不大可能是一万、两万——至少不下五万,贾贵才敢当着这三个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数万’这个数字。
也就是说:这蝉翼白纸的生产效率,至少是布匹的五倍以上!
这就意味着在原材料稀缺程度接近的前提下,白纸的时间、人力成本,将会是布匹的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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