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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方御榻之上,就算闭上眼,都能看到老头子那张脸······”
满是唏嘘得心语着,刘胜只冷不丁呵笑一声,顺势低下头去,手指羊做不经意的点了点眼角。
刘胜一度认为:自己对于天子启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并没有多少亲人之间所应有的情感。
顶天了去,也就是作为一个汉人,对于这位杰出的汉人帝王的离世感到难过、为无法继续得到这位帝王统治的天下人,而感到些许惋惜。
但在这一刻,刘胜终是隐隐约约感知到:天子启——汉孝景皇帝刘启,这位已经足够杰出的帝王,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少对身为储君太子的刘胜而言,这位父亲,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呼~”
“夏雀啊~”
“来。”
强自调整了许久,才终于将泪意,和对已经故去的老头子的思念一并压下,刘胜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于殿门外扮演泥塑凋像的夏雀身上。
便见夏雀得到指令,就如一台处于沉眠状态,又突然得到指令的机器人般,小跑上御阶,来到了刘胜的身边。
“陛下······”
“——做了宦者令,感觉如何啊?”
许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许是真的想要和这位肱骨心腹聊聊天,刘胜一开口,便问起了夏雀‘升官’之后的心态。
但刘胜是随口一问,夏雀却根本不敢随口一答。
飞速运转大脑,在片刻之间组织好语言,只见夏雀稍咧起嘴角,毕恭毕敬的躬下身去。
“宫里的人都说,奴这是升了官,做了宫中权势最大的位置。”
“但听到这些话,我就想起了故宦者令春陀——春公曾经的告戒。”
“——春公曾说:宦者令,重点不是后面的‘令’字,而是前面的‘宦者’二字。”
“换而言之,无论是什么样的官职,凡是宫人,便都不过是宦者而已······”
···
“现如今,奴沾了陛下的光,做了这宦者令。”
“但奴也根本不敢去想,想自己有一天,要靠这权势做些什么。”
“能用这具残缺的躯体,多为陛下做些事、让陛下少些忧虑,报效陛下的恩德,就已经是奴的荣幸。”
“除此之外,奴,不敢再做他求······”
本不经意的一问,却换来夏雀如此郑重其事的回复,刘胜望向夏雀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了一抹耐人寻味。
许久,才方嘿然一笑,故作轻松的摆摆手:“倒也不必这么······”
话刚说出口一般,刘胜便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话语声戛然而止,默然低下头去。
“朕,知道了。”
刘胜原本想通过和夏雀的闲聊,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对天子启的思念中移开。
但不经意间,刘胜又想起天子启的一句告戒。
——无数告戒中,相当不起眼的其中一句告戒······
“宦者,是奴;”
“对于奴,你越和颜悦色,奴便越蹬鼻子上脸。”
“——畏威而不怀德,原本说的是匈奴人;”
“但套在这些阉庶身上,也同样合适······”
回想起这些话时,天子启那极具磁性,又令人莫名嵴背发凉的阴冷声线,也不由在刘胜脑海中响起。
良久,刘胜才再次从呆愕中回过神,颇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老头子,这是缠上我了啊······”
“嗨,也罢。”
“有老头子‘陪’着,也不至于将来,真成了老头子那样的孤家寡人。”
“——说不定老头子,也有太宗孝文皇帝‘陪’着?”
如是想着,刘胜便又故作随意的一抬手,示意夏雀直起身。
待夏雀象征性的将腰直起些许,刘胜便含笑开口问道:“方才郎中令的话······”
“——奴在殿门外,根本没有听见郎中令的声音。”
“——只听到郎中令走时,陛下似乎非常喜悦,畅笑了一阵?”
看着夏雀惟妙惟肖的装起傻、充起愣,刘胜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直勾勾看向夏雀目光深处,看的夏雀再次深弯下腰,才将话头悄然一转。
“郎中令告诉我:少府刘舍和御史大夫晁错,似乎打算做朋友。”
“你觉得,这对朕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澹然一语,只引得夏雀本就深弯着的腰,瞬间便肉眼可见的再躬下去一分;
几乎是不做任何思考,开口便答:“陛下。”
“大行孝景皇帝尚在之时,陛下还是太子储君。”
“奴的来由,陛下也是知道的——打自净了身、进了宫,奴就一直跟在故宦者令春公身边。”
“奴的所有本事,尤其是侍奉陛下的本事,也都是春公手把手教出来的。”
“当年,奴奉大行孝景皇帝之令,到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身边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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