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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未爬到顶端,在过了早祷时间后,赫拉特的街面上就涌出了一群市民,他们从巴扎的金属加工工匠处拿走所有可以充当武器的金属制品,聚拢在城堡门前的广场上示威。
为守城而发愁的伊本·侯赛因彻夜未眠,精神不佳的他听闻市民突然叛乱的消息内心感到一阵疲倦。
“我们不要篡位者!”
“和平!安定!我们要老苏丹回来!”
“里通外国的走狗,原真主诅咒你!”
城堡大门缓缓打开,伊本·侯赛因带着亲兵策马来到暴徒面前装作没听到刚才的口号:“市民们,你们有何不满?”
暴民们见到篡位者十分激动,被教士们煽动起来的他们已经认定城外的战乱与这位安坐在城堡内的篡位者挂钩了,城外的大军是真主给篡位者的惩罚!
没能妥善安置涌入城内的难民和稳定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确实是伊本·侯赛因的过错,也给了教士们煽动民众不满的机会。
但伊本·侯赛因根本没打算和暴民讲道理,待各路大军部署完毕,他干脆扯下了面具,战马的践踏和挥舞的马刀收割着暴民的生命,他们顿时作鸟兽散,但四周的街道都有官军拦截。
平日里为商贩提供交易场所和用于举办各类庆典活动的广场此刻被暴民的尸体和鲜血堆满,伊本·侯赛因肆意践踏这些暴民,用他们的鲜血耀武扬威。
只是被调来平乱的官军里,只有他的亲兵在广场上卖力噶人头,由本地人组成的城镇民兵只是辅助封锁各条街道,防止暴民逃脱。而他们也亲眼见证了伊本·侯赛因的残暴。
“砰!”
石弹落地的声音震耳欲聋,广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城墙。
………………
大车将提前切割好的石弹送至前沿阵地,辅兵们刚刚将零部件组装成抛石机并完成了第一轮抛射。
城头守军胆战心惊地看着萨法维军的配重投石机缓缓运作,向城墙的守军倾泻死亡。
在配重投石机之后,营地的更深处,眼力好的守军还能看到有序堆放在地上的材料和零部件以及一旁正在组装的攻城器械。
在投石机抛射的间隙,红头们纵马冲出壕沟和护栏,逼近城头,他们一面向守军稀稀拉拉地放箭,一边吹着口哨,用粗鄙之语大肆嘲讽赫拉特守军的无能和懦弱。
“忍住。”
民兵军官将一旁已经抬起来瞄准的弩按了下去:“我们的箭矢不是用于现在的。”
但随后他们从营地中牵出来一头似乎瘸腿的骡子,一个穿着长裙、带着女式头巾、双手被反绑在后背的人型生物摇摇晃晃地坐在骡子背上。这让守军们有些不明所以,刚放下去的弓弩又重新对准了城下。
牵引着骡子的十夫长估摸着距离足够,可以让城头的民兵看个清楚,便动手粗暴地将女式头巾扯了下来,让人惊讶的是,被头巾和面纱覆盖住的是一个男人的脸。
“懦夫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贵宾——贵苏丹忽辛·拜哈拉!”
守军们对视一眼,十夫长扯着嗓子向他们吼出来的这一番话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民兵们多出身低贱,即便作为首都市民也只是能在每年的庆典活动上远远瞥见高高在上的埃米尔。
他们将信将疑,只是继续观望。
十夫长边策马小跑,边拉着系着骡子的绳索,打算照易卜拉欣的命令绕城一圈,以此羞辱拒绝与他合作的埃米尔,也是趁机向城内示威。
赫拉特城内如何反应易卜拉欣是看不到的,只能观察被如此羞辱一番的忽辛·拜哈拉。经历被强制刮去胡须和被迫女装游街的埃米尔遭受到了巨大的心理打击,双目无神,颓丧的气息由内而外地散发。
如果在他面前这样的是一个妙龄女子,说不定易卜拉欣就要和现代的很多人一样连夜写出发病小作文,只是他的性癖还没有怪异到如此程度。
而在另一端,守卫们将忽辛·拜哈拉战败且被羞辱的消息报告给了城堡内,这一番实锤因为观看之人过多,甚至连完整的一天都不到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教士们利用坊间的恐慌和惊愕再次煽动市民们的情绪,不过铺满了人体组织的广场强制让所有人冷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去巴扎获取武器,只是在教士们的带领下在城堡大门处静坐示威。
并且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各个巷道还布置了阻碍马匹通过的杂物。
这次教士们公开露面让伊本·侯赛因不好动手,他本身执政合法性就存疑,文官们被迫屈从于他的武力,贵族们大多或死或逃,影响力大跌,教士们现在又明摆着不服从。武力镇压已经不再是可选项了。
他只好邀请几个德高望重的教法学家进入城堡和他谈判。在暴民们的瞩目下,他们如同英雄般踏入了“吃人”的赫拉特城堡。
不过没人注意到在混乱之中,有新的混乱即将诞生。
被伊本·侯赛因拷打致死的间谍为赫拉特的统治者留下了最后一份礼物。他在受巴迪·匝曼庇护期间除了收集情报之外,还与当地的什叶派及其他受压迫的宗教少数派领袖搭上了线。
在米尔扎的府邸被查抄之后,社团领袖们就担心自己与萨法维方面的勾结会被发现,打算提前举义,但苦于找不到时机。
而当教法学家们过来煽动他们时,首领们意识到机会来了。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影响力,筛选出了一些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在首日的暴乱中先是随大流趁乱洗劫巴扎,而后他们带着财物和武器按照计划退回社区观望形势。
这一谨慎的决定保全了举义的核心力量,当参加静坐示威的信徒偷跑回来报告教法学家们正在和新苏丹谈判后,攻击城门并纵火提醒城外围城营地的行动按计划立即开展。
当驻守城墙的民兵发现有人尝试突袭城门之后,他们直接傻了,前来的不仅仅有武装分子,还有被裹挟来的大批暴民,甚至还有某个行会的首领。在整支队伍中,他们相互认识的也不在少数。
“你们也知道,如今城堡的主人从宽厚的老苏丹变成了暴虐的新苏丹,无论是你们还有我们,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可以随意割除的杂草罢了。而且城镇的民兵、警卫并非是他的亲兵,你们的饷银和我们的收入全来自城墙之内,而非他的庄园,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他而去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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