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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炕上,“小少爷,你的身体刚刚恢复点,千万不能着凉。”
孟粟昂起小脸看着黄忠,“黄叔叔,那个敏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孟祖母清清嗓子,向黄忠递了个眼神,“黄师傅,你不是说敏丫头明天回来吗,是不是啊?”
“是,敏小姐说她一定回来,回来跟着二少爷学写字、认字。”黄忠从怀里掏出小包袱递到孟粟的手里,向孟祖母弓弓腰,“这是苗先生托人送过来的,劳烦二少爷转交给敏小姐。”
“是,是青峰镇的苗先生吗,他人还好吗?”孟祖母听小敏讲过苗家两口子的事情,兵荒马乱的年月朝不保夕、自顾不暇,苗先生和苗太太还能先人后己,这种精神真是难能可贵,让人敬重,“捎话给苗先生,让他有时间到咱们孟家做客,俺亲自设宴款待他,敬他一杯酒。”
“好,俺会把您老的话转告给苗先生。”黄忠眼睛看向窗外,嗫嗫嚅嚅岔开话题,“老太太,刚才,那个二太太去了前院。”
“她去前院做什么?”孟祖母打了个直眼,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棉袄片往炕梢上推了一把,跪着腿往炕边上走了几步,“你怎么不早说呀?”老人一只手摁着炕沿,一只手摁着桌子,把两条腿垂下炕,低头看着桌子底下的鞋子,“黄师傅,你帮俺把鞋子够出来,俺要去看看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黄忠弯腰从桌子底下拿出鞋子,给老人穿在脚上,站直身搀扶住老人的胳膊,“老太太,您慢点。”
“俺给你添麻烦了。”老人猝然语气哽咽,这么多年黄忠像儿子一样照顾她,今天他也要离开孟家,让老人难割难舍,“黄师傅,你一定要回来呀,到时候俺死了劳烦你和俺的儿孙给俺举幡。”
“老太太,您老言重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孟家需要您老挑大梁。”
“唉,俺不指望活百岁,哪怕再活几年,看着俺的粟儿长大成人。”老人从桌子夹角抓起拐杖拄在手里,借着黄忠的力气跳下炕,往屋门口碾了一步,回头看着孟粟说:“粟儿,陪着祖母到前院走一圈,让黄师傅去火房给你大娘熥熥中午饭。”
陶秀梅扭着水蛇腰走进前院,她的身体挨近东厢房的窗户,狐疑的眼神穿过薄薄的窗纱,小心翼翼窥牖着屋里。
姌姀站在五斗柜前,飘廖的裙襦宽松地包裹着她袅袅婷婷的身段,两片衣襟上绣着紫色的风信子,清新又优雅,柔美又娇艳,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若春梅绽雪;她双手里攥着一张信笺,生怕它掉了似的紧紧捂在胸口窝上。
陶秀梅锁眉拧鼻,她嫉妒姌姀生了一副仙姿佚貌,出身簪缨世胄,出嫁时十里红妆,而她差点穿着荆钗布裙过门。
“呸,以后老娘比你有钱。”陶秀梅撇撇血红的嘴角,背过身啐了一口唾沫,她的胳膊肘碰倒了
杵在墙垛子旁边的铁锹,吓得她在原地跳了个高,往旁边撤撤肩膀,眼神越过廊柱子瞟向身后,长廊尽头的耳房敞着门,房间里黑洞洞的,看不清屋里的情景,半空回响着镰刀削竹篾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往后退着走了两步,转身大摇大摆沿着长廊往北堂屋走,她明知道刚才的动静不小,她不怕姌姀,反而怕撞见余福,那个老男人手里有老太爷的“尚方宝剑”,上打主子,下打奴才,不能轻易得罪。
绕过长廊,走近石榴树,抬起头就能看到北堂屋,两根红木门框托起两扇格子门,门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檐上悬挂着巨大的门楣,上面雕缀着龙凤图案,彰显着屋里主人的身份地位。
陶秀梅下嘴唇向前伸,嘴角向下耷拉,眼神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她踏进孟家门那年烽火连天,地痞无赖浑水摸鱼,整个赵庄陷入一片混乱,婆婆让她住西厢房,大家住一个院子互相照应,她一口回绝了,在陶家她的母亲就住偏房,命运悲惨,郁郁而终,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大家只好把她安置在中院。
两年前孟祖母带着孟粟住进了后院,把前院让给了姌姀,也就意味着孟家换了女主人,真是可笑,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能成什么气候,偏偏那么多下人围着她转,陶秀梅越想越不够本,她的胸脯急速起伏,眼神充满了怒火,跳起脚在地上蹦了两下,张牙舞爪的石榴树枝挂住了她的头发和丝纱,她擎起双手抱着脸,使劲扭动身体,带刺的枝条像一根皮鞭子抽在她的头上和后背上。
耳房里,余福把炕上的苇席铺到了地上,把几根芦苇削成了篾条,脱掉鞋子弓腰哈背蹲在席面上,手里的篾条穿过席子上的窟窿,井井有条地上下穿插,拿起镰刀,用刀背“哐哐”几下,把缝隙摊平,院井里传来了异样的声音,他“噌”跳起身,蹿到屋门口,石榴树后面出现了陶秀梅上蹿下跳的身影。
余福情不自禁把一双大手握成了拳头。昨天夜里,老爷从东厢房出来到耳房坐了半天,与他拉了许多家常话,话里透着无奈与伤感,更多的是不放心。
老爷刚刚四十五六的年纪,蹉跎的岁月在他的眼角刻下了几道皱纹,双鬓头发已斑白,说话语气依旧谦恭和气,教人觉得舒服,只是谈起中院的事情,他钳口结舌,默默离开茶桌,站起身走到窗前,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满脸愁云惨雾。
想起老爷萎靡不振的样子,余福心疼,他弯腰抓起地上的镰刀,出溜上鞋子,三步两步窜出了耳房,扭脸盯着院门口方向,一缕清风绕过影壁墙在门洞子里旋转,撞击着两片黑漆漆的街门,咣当咣当响,仔细听听,院外巷子里没有婆姨的脚步声。
“老娘们做事磨蹭,洗两件衣服还用这么长时间吗?”余福嘴里骂骂咧咧,他似乎没看见陶秀梅的存在,快步走到影壁墙旁边,抓着镰刀在墙垛子上来回戗了几下,尖利的、硌牙的声音在院井里回荡,吓得陶秀梅连连后退,头发被石榴树枝撕去一大把,疼得她差点摔倒,她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扶着廊柱站稳脚步,扯着嗓子吼叫:“余福,你在干什么呀?”
余福伸出手指头试试刀口,自话自说:“老太太说今天晚饭炖只鸡给小少爷补补身体,俺磨磨镰刀,这刀口挺锋利的,杀人也没有问题。”
杀鸡一般都是黄忠的活,余福的话是在恐吓陶秀梅。
陶秀梅从石榴树后面绕了出来,嘴里“哼”了一声,她整天在外面混,什么阵势没见过,她真想冲过来给余福一巴掌,再看看寒光闪闪的镰刀,她换了一副笑脸,没话找话,“余大哥,俺孟家院里院外离不开您,俺婆婆时常念叨你们两口子的好,黄师傅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的饭菜,确实够他忙活。”
余福往上翻翻眼珠子,没搭话。
陶秀梅小时候跟着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认过字、读过书,她明白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与小人,其为祸深。
在她的眼里余福是一介莽夫,是一个犟种,吃软不吃硬,她尽量克制脾气,咳咳嘶哑的嗓子,胁肩谄笑,“余大哥,大太太在院里吗?”
“不知道!”余福嘴里跑出三个字硬邦邦的字在石基路上蹦着。
陶秀梅睺瞜了余福一眼,心里骂道:“隔年的黄豆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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