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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索多玛的毁灭(九)
九
亚科夫醒来时摸了下身边床上。那空空如也——他的主人趁日出前溜回去了。他按着颈间不知节制的咬痕们起身,动着懒惰的手臂将锁子甲与罩袍套回身上,用皮带扣挡住伤疤,变回坚硬又可怕的模样下楼去。
修士们本还闲聊着,见到他就全噤了声。“风沙停了。”亚科夫说,“今天那些撒拉逊人该被处理了。”
“我们这正缺人手,大人,急不得。”老修士缓缓站起身来,“再说,20个奴隶,拍卖完也要好多天…”
“用不着再找人,我亲自去市场。”亚科夫却打断他们,“人带走,金幣回来。方便你们记账。还有问题吗?”
两位修士面面相觑。“这…这不大体面。”二人为难地埋着头,“身为骑士不该亲自做这种事,不如找您的侍从来…”
体面?亚科夫不由得在心中嗤笑着唾骂这迂腐虚伪的东西。“整个圣地也难找得到比我更精通贩卖奴隶的人。”他状似随意地用马鞭指自己的脸,“‘斯拉夫人除了是好奴隶,也是好奴隶商人。’三天后,我把金幣带来,再分给你们一人一枚,算作私人财产。成交?”
现在,那两位修士的眼神中满满泛着对世俗金钱的鄙夷与嫌恶了;可同时,他们又低声咒骂着将柜台裏存着的20张奴隶处置合同拿了出来,颇为犹疑地递给亚科夫,好似手中递去的是出卖灵魂的契约。这扭捏作态惹得亚科夫嗤笑。“你们读经读得傻了。”他不禁又板着脸调侃,“既在骑士团工作,便免不得要与撒拉逊人打交道。倒不知你们究竟是将这些主的敌人视作人,还是视作非人?若是这也没想明白,又何言体面与虔诚的定义?”
修士们像安静的鸽子一般只敢在肚子裏犯嘀咕。“再给我纸笔,我要找人传信回卢德。”亚科夫又指使他们,“找匹最快的马送。”
“…如您所愿吧。”修士愤愤翻着眼睛。
亚科夫从他手中接过羽毛笔——那笔杆太细太轻,被他粗笨的指头捏得弯曲变形。他提着笔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极缓慢地写下短短两行字,笔尖几乎用力扎穿了纸面。
“把那叫蕾莉的□□乐师赶走,再不许她见尤比一面。
“我有征召,需前往卡拉克,过两日再回城。借款与客人会先遣人送到。”
他将纸小心地从中间一裁为二,将两行字隔开,分別写下了两位收信人的名字。
骑士到堡垒的地下监牢去,叫自己的士兵提了那群战俘出来。他挨个检查这些人的手与牙齿,翻着眼皮看眼珠是否浑浊,扒着衣服瞧皮肤是否患病。“我们去港口,”亚科夫说,“三天还够出租一阵子。”
“出租?”他带来的士兵惊讶地张开嘴,“不是要卖掉吗,大人?”
“这些人不值钱了。”亚科夫挨个狠掐奴隶的脸,让他们黝黑的双颊看上去气色更好些,“能干活时多干些,挣的钱比养下的亏损要多。”
没一个人敢反驳他。于是骑士出了门槛,铁鞋子后带出一长串镣铐碰撞的清脆声音。
港口的人变得多极了。风沙过去,雅法艳阳高照,像往年的春天般挤满朝圣者。从五月起,地中海的航路就迎来最佳最适宜的季节。被沙尘阻碍着的旅人全屯在码头等着一股脑出航,而在海上徘徊着找不到灯塔的商队又陆续靠岸,整条海岸线比最繁忙的蚁巢还混乱不堪——这就是苦力贩子最挣钱的时候,亚科夫十分清楚这个。
他卷起遮阳的头巾,盖在被晒得酷热的铁帽子上。骑士找了个阴凉地方,挥着马鞭指挥自己的士兵,看撒拉逊奴隶的背上被叠起一层又一层沉重的负担,最后从掰数着硬幣的意大利商人手裏几近恐吓地抢得应有的报酬——亚科夫对这些真熟悉极了。他可笑地想,自己扮演过这荒诞流程中的任何一个角色,每个曾经觉得高高在上的位置都不如他从前想象般舒适无忧。现如今,这些经验非但没使他向□□恤,反叫他的心如石头一般硬。
仅过了半日,战俘中身体最弱又生着病的那人被区区一捆亚麻布压垮,再爬不起来了。亚科夫上前用鞋子踢了他两脚,缓缓踱步到倒霉的商人面前。
“你把骑士团的奴隶累死了。他去见了真主,就没法再做萨拉丁的谈判筹码。”他的眉毛一只皱着一只挑着,好像半张脸哀怨半张脸戏谑,“你打算赔偿多少?”
“这奴隶本就要死了!”意大利人软帽上的羽毛焦急地飘来飘去,“我最多只赔一枚金幣!”
“要不是背你的货物,他还能活上两天。除了一枚金幣,你还得赔我两天工钱。”亚科夫感觉四周变吵了,不得不放大声音叫嚷,“我还要给他下葬,要挖坟的钱。你必须给两枚金幣。”
“你这是讹诈我,可恶的骑士!”商人气得用他听不懂的阿马尔菲方言骂人,“就算我刚刚把这奴隶买下来,也用不着这麽多钱!”
“那你就该后悔刚刚图便宜,没把他买下来,现在反赔得更多!”亚科夫的声音比他更大,“把赔偿给我!”
高大的体格与洪亮的嗓门总能吓得人发怵。那商人的眼睛溜溜瞥他身上的红色十字,又打量他腰间的长剑,终还是扭着嘴从钱包裏摸出金幣来。亚科夫坦然地伸着手掌等待——他以为自己能接到两枚金光闪闪的海伯龙,可被丢进手套裏的是两枚他不认识的货幣——“这是什麽?”他看也没看,先一把薅住了意大利商人的长袍领子,“你拿这敷衍我?”
“这也是金幣!”商人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皮笑肉不笑地作着害怕模样,“这是埃及铸的金第纳尔,撒拉逊人的金幣,比拜占特值钱!”
亚科夫狐疑地从手心攥起那金幣打量——上面一圈圈铸着他不认识的阿拉伯语书法,没有人像也没有图腾。那些被无数根手指摸过的边缘正光滑地在阳光下映着光芒,灿烂又刺眼,的确是黄金的顏色——亚科夫想也没想,径直将这东西塞进后槽牙狠狠一咬。他的牙龈一下被崩得出了血,而硬幣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划痕。
“你敢用假金幣骗我。”亚科夫气得笑出声来,“骗子,我该割了你的耳朵!”
他撕扯着商人的衣服向骑士团的堡垒拽,商人的水手与跟班们拖住他,他的士兵们又堵了上去。很快,货船的艞板前人叠人地打作一团,又引得更多的人围观评理——很快,亚科夫拔出剑来,熟练地驱散身边挤压着他的所有人。“你在骑士团的港口袭击骑士。”他狞笑着,“现在看来,该把你吊到绞刑架上才行了!”
“去你的吧!”那商人狠狠朝他吐口水,“我就是上了绞刑架,也不给圣殿骑士团的败类赔钱!”
亚科夫想,事到如今,他即便是把这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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