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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比先施舍了路边的小孩子些零散钱幣,又穿过一片吵闹的市场买了些瓜果吃食。那闪亮的黄金十字架与圆润的铅顶正越来越近地在他面前放大——这实在不远,向上的楼梯爬了一会,登上圣殿山,越过一面爬满裂缝草的破旧石灰岩墙,尤比的队伍便步入一片开阔的花园广场。
这与耶路撒冷其他拥挤的街区截然不同。他一眼就瞧见广场上那精美规整的巨大殿堂——根本用不着分辨,这怎麽瞧都是个清真寺,而不像个教堂。尤比眯着眼睛在太阳下打量那些细碎花纹与规整拱顶,反倒是顶上那硕大的十字架看起来突兀极了。“北边是修道院和教堂,南边是圣殿和马厩。”亚科夫指了这,又向南指向一片连廊拱门。“跟我走,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当年的十字军为什麽没拆了它呢?”尤比忽然口无遮拦地问,“他们屠了城,却非把□□的地方改成教堂?”
他听见周围所有的人都被这问题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身边的亚科夫面无惧色,像是早习惯了他这些奇异想法。
“你自己思考一番,就能想得明白。”亚科夫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要是把这辉煌建筑拆了,毁坏裏面的重要圣物,会发生什麽?”
“…该是全世界的□□都要气得半死了。”尤比低下头去。
“那要是留着呢?”
“就能自己用这辉煌建筑做教堂。”
“看来用不着我再解释了。”亚科夫转回头。
“…我还以为战争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尤比尴尬地蹙起眉毛,“连生命都拼上了,还有什麽可顾忌的呢?”
“士兵上了战场也不是一定会死。”亚科夫平静地望向前方,“要麽在领主的土地上贫苦地饿死,要麽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后者还能赚些军饷,只要活下来就能抢到战利品。”
一阵火辣辣的羞愧卷上尤比心头。他闭上了嘴,不愿再擅自评判这些他不熟悉的事——可他又听见舒梅尔正在自己身后隐隐地长吁短嘆。
“你怎麽想呢?”尤比抓过他的盲人朋友,“告诉我罢。”
“异教徒的话所有人听了都不开心。”舒梅尔只摸索着拍拍他的手背,“我不必说了。”
“谁说的?”尤比的手却攥得更紧了,“我听了也不开心?”
“您与他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那你说便好了。”
“既然是您要求的…我便说了。”犹太人愁苦地、一半讽刺一半怜惜地开口,“若是罗马人当年拆除第二圣殿时也这般想便好了。法兰克人只是没有强大的实力担下罪行引来的报复。若有,便不是这般了。”
亚科夫又回过头。“为何你不说是当年的犹太人没有如今□□般的实力,得以匹敌罗马,保全自己的圣殿呢?”他不满地眯起眼睛,“从来也没人阻挡谁手上有刀剑,只有被道德和法律蒙骗,自以为安居乐业的傻瓜。”
“您瞧,我便说异教徒的话会惹人不开心的。”舒梅尔却不争辩,只在绷带下苦涩地露出笑容。“您不必再听了。”
“这不关异教徒的事。”亚科夫硬邦邦地开口,“若人能这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求上进,无视世间力量至上的法则,以道德和法律为名为此开脱安慰自己,非要蒙住眼睛不可,那什麽道理也救不了他。”
“我知道你如何想的,亚科夫,你用不着再说。”舒梅尔喃喃道。他将自己衰老枯瘦的手悄悄从尤比掌心下抽走了。“我并不是要反驳你,只是想提醒你,刀剑也不是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是吧,尤比乌斯大人。”
队伍停下来。二人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砖路上无言地立着,谁也不愿再多说一句。“…全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事的。”尤比重新拽起二人的手,硬生生贴在一起。“刚结识时你们尚是陌生人,却还能在我身边齐心朝一处努力…怎麽如今到了耶路撒冷,就变得各自有各自的身份,要为几千年几百年前先人的纠纷闹僵不可?这真可谓圣城无理无情的诅咒…那关你们什麽事?你们本是朋友,也都是我最亲密的人!”
二人听了他的话便重新迈动步伐。可谁也不肯再吐一句话了。
尤比不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幼稚无理,还是真被这些话说服了。没走一会,毒辣的日光又晒得他口干舌燥。吸血鬼便感觉像有蚂蚁在背上爬一般难受,仿佛他最初的两位朋友正拿着利剑决斗,即将互相将刀刃插进对方的胸膛中去;仿佛他们个个都沉默地抗议,责备他的不作为。
“你们先把行李送走吧。”尤比亲自从奴隶手中夺过那柄巨伞,“我们三人过会再去。”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台阶,在低矮的门廊与蓬顶间穿行。尤比寻了个阴凉地方停步。亚科夫抬起头,发现他们正在刚路过的一面高大的石灰岩墙下。墙紧贴着圣殿山,上面的砖块有大有小,四处全是裂缝,年久失修。他们被挤在狭窄的房屋中间,要仰着头才能瞧见墙顶。
“这面墙是所罗门圣殿仅剩的西墙,是犹太人的圣所。”亚科夫皱起眉头,“你想让他在这哭泣一番?我不会像赶走其他犹太人一般赶走他。”
“为一面墙哭泣无济于事。”舒梅尔只僵硬地握着导盲杖立在那,“若哭泣就能使神明垂爱,我也早没有眼睛,没有眼泪了。”
“我一路都在想这事。”尤比忽然说,“若我还你眼睛,你便能哭泣了。”
亚科夫怔了一下,这句轻轻的话使他震耳欲聋。他的刻印忽然变得滚烫,催促着他出离愤怒——这情绪太激烈,简直像假的,不落在心裏,只腾在天上。骑士拽着尤比离开这面墙,将舒梅尔一个盲人孤零零丢在那处。他拖着吸血鬼回到楼梯边上,停在个没人的角落。骑士将铁手套攥得铮铮地响,大手按着那瘦弱肩膀粗暴地推到墙上,力道不小。
可尤比倔强地抬着脸瞧那双冰山似的蓝眼睛,一丝也不退让。
亚科夫想要劈头盖脸骂上他一顿。可那胡须下的嘴唇颤抖着开合,说不出话;那双杂乱的眉毛也扭曲地抖动,一会立起来,一会撇下去——他什麽也说不出来。他惊恐地发觉自己根本没资格说任何事。
“我知道你一定不同意。”是尤比先出了声,“说给我听吧。”
血奴竟卑微地半跪下来。他从尤比手中接过那柄伞,抬着头仰视主人,却又用手臂将他围住。“你一时兴起?”亚科夫将愤怒咽下,试图让自己的话听着恳切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因为我在圣殿山反驳了他,你就要这样做?你想惩罚我?”
“你想多了,亚科夫。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尤比只凝视着他,“一开始,便是你叫我学着掌控权力。我从那时便一直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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