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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葫芦

    在沈青泊的记忆裏,裴老师和她的女儿关系特別好。

    之前去拜访裴老师时,沈青泊就在客厅裏看到了很多关于裴枝从小到大的照片。

    六岁时第一次走进舞室的裴枝,十二岁时第一次站在比赛台上的裴枝,十七岁时即将出国当练习生的裴枝……

    沈青泊看到裴老师面对这些照片流露出满满的思念之情,不禁问了她一个问题:

    “老师这般舍不得,怎麽还愿意让她孤身一人到国外当练习生?以至于这几年都见不到几面。”

    闻言,裴云澜伸出手,动作柔和地抚摸着照片上的裴枝,似想起什麽般扬起嘴角,笑着回道:

    “我不希望她只爱我,只把人生的锚点落在我身上,相反,我很希望她去爱这些事物。

    我希望她能去爱很多、很多。比如跳舞,比如她站在台上的感觉,比如是另一个人……如果某一天我离开她了,那麽还会有很多她爱的事物在陪伴着她。所以我不会阻止她去爱这一切。”

    当沈青泊回想往事,才发现自己对裴云澜的这番话依旧记得很清楚,也记得那天她看着裴枝在舞台上旋转起舞的照片,附和着老师由衷地说了一句,“我相信她,会爱着这世上的很多东西。”

    -

    当初说这句话的沈青泊没有想到如今再次遇到裴枝时,那个熠熠生光的裴枝会变得这般黯淡颓废,恍若失去了对这世上所有的爱与留恋。

    听到沈青泊谈及裴云澜后,裴枝体內凝结成冰的痛苦开始融化,成为细河,流过她的身体。这种痛苦一直迟钝而缓慢,却会反复在她体內流淌,永远无法被排出体外。

    裴云澜一直是裴枝不愿触及的伤痕。

    她是在离家六千裏外的地方听到裴云澜因事故意外离世的消息的。当她再次回到母亲的身边时,看到的却是母亲被一双手推进太平间,自此一生都不能相见。

    她出国前曾许诺过母亲,终有一日,她要让母亲来看自己的演唱会。可裴枝还没来得及出名,没来得及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裴云澜就已经离她而去了。

    裴云澜离开之后,裴枝变得愈发努力,常常没日没夜地泡在练习室裏,直到汗淋淋地出来。她如此急切地想要向裴云澜证明,她会是她永恒的骄傲。

    可是……此时此刻,裴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饱受诋毁、抑郁成疾的生命,长袖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像一场连绵不断的疾病,一次次沉重地吐出。

    裴枝根本无法设想,如果裴云澜在世,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一步步地走向痛苦与自毁,变成今日这般卑怯又不堪的模样?

    她那如云端般洒脱骄傲的母亲会看着这样的自己泪流满面的吧。

    裴枝想着。

    这般想着,她身上尚未结痂的疤痕开始发痛发痒,她的眼泪不受抑制地顺着面庞滑落,接二连三地打湿了虎皮兰的枝叶。

    水珠晕开,枝叶上的虎皮斑纹在裴枝眼中变得模糊不清。像记忆的琥珀,在此结晶。而她也因此想起了更多、更多。

    裴枝蹲下身子,伸出手抚摸那盆虎皮兰的枝叶,动作笨拙地将落在那裏的眼泪擦干。

    擦着擦着,她的眼泪却愈发汹涌地流下,此时此刻,她如此地痛恨自己,但她更恨裴云澜不在自己身边。

    她渴望再次得到裴云澜的拥抱,在母亲温热的怀抱中告诉她——她离开自己之后,她的女儿过得一点都不好,而且还受尽了委屈。

    可是她再也不能了。

    因为在这辽阔的人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像裴云澜那般,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她、拥抱她、爱她,为她擦干眼泪,告诉她无论如何都没关系。

    裴枝的眼泪汹涌地流下。

    她从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云澜。

    看着这副模样的裴枝,沈青泊多少有些不忍,但她没有打扰裴枝宣泄自己的情绪。在她看来,裴枝很需要哭泣,很需要将体內淤塞的情绪释放出来。

    所以,沈青泊一直站在旁边垂眸看着裴枝,待裴枝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说道:

    “或者,这盆虎皮兰继续放在我这裏,你以后过来这裏给它浇水,我教你如何养好它。”

    “好吗?裴枝。”

    裴枝眼眸裏的泪光还悬挂着,她仰头看着沈青泊。她其实很庆幸此时她遇到的是沈青泊,对方的眼裏没有怜悯与同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平静与耐心,最终她还是在沈青泊的注视下答应了她:“好。”

    沈青泊去抽了两张纸巾,蹲下身为裴枝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沈青泊看着眼睛哭得泛红的裴枝,擦拭的动作很是轻缓。

    裴枝感受着沈青泊的手指隔着很薄的纸张缓慢地挪动着,她抬眸看着沈青泊,哪怕女人此刻是在给她擦眼泪,神情也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窥不见丝毫的波澜。

    于是,裴枝想起裴云澜某一次谈及沈青泊时,曾这般形容她,说她是可以在浮沉的世间做到片叶不沾身的人。

    无论什麽时候,她都可以在名利场上做到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回归到自我的相处中。

    就像过山岗的风,沈青泊有自己的目标和节奏,从来不会为了什麽而停留。

    裴枝就这样安静地蹲在地上,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抬起头任凭沈青泊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随后,沈青泊站起身,朝着裴枝伸出自己的手:“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看着沈青泊朝自己递过来的手,裴枝再次迟钝地意识到沈青泊刚才旁观了一场她狼狈的哭戏。裴枝向来习惯了一个人面对痛苦与不堪,却在沈青泊面前接二连三地显露出来。

    她在沈青泊面前发疯,说要给她当植物。她在沈青泊面前痛哭,还要沈青泊反过来给她擦眼泪。

    想到这些,裴枝变得局促起来,看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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