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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
车队抵达骊山离宫时,已是午后。山间空气清凉,带着草木的馥郁气息,远胜长安城的闷热。离宫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飞泉流瀑之声隐约可闻,确是一处清幽避暑的胜地。
然而,沈清梧无暇欣赏景致。她随着人流下了车,低眉顺眼,抱着她的桐木琴,袖中那枚小小的锦囊如同烙铁般烫人。
离宫早有宫人安排妥当。乐师们被安置在一处靠近西侧门的偏僻院落,条件虽比教坊司稍好,但也十分简朴。同来的乐师们各自收拾住处,略带兴奋地小声议论着离宫的华美和可能的机遇。
沈清梧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将琴放好。待同屋的乐师暂时出去熟悉环境,她立刻闩上门,背对着窗户,飞快地取出袖中的锦囊。
手指微微颤抖地解开系带,将裏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并非她预想中的纸条或信物,而是一枚……棋子。
那是一枚质地上乘的墨玉围棋子,触手冰凉温润,黑得纯粹,在光线下泛着幽深的光泽。棋子底部,似乎用极细的刀笔刻了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
沈清梧凑到窗边,借着光仔细辨认。
那是一个——“遁”字。
遁?
沈清梧的心猛地一沉。玉瑶给她一枚棋子,刻一个“遁”字,是何意?是让她伺机逃离?可这离宫守卫森严,她一个乐师,能逃到哪裏去?还是另有所指?
这枚突如其来的棋子,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她心头。玉瑶处境定然艰难,传递出如此隐晦的信息,必是到了万分紧急的关头。
她将棋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无论如何,玉瑶在提醒她,危险临近,必须设法自保。
傍晚,有宫人传话,贵妃娘娘旅途劳顿,今日不见任何人,各位皆在各自住处用膳歇息。
这暂时的平静,却更让人心慌意乱。
一夜无话。
第二日,气氛依旧沉闷。贵妃似乎真的只是来休养,并未召见任何人,连裴相国夫人和裴玉瑶那边也毫无动静。
沈清梧待在屋中,大部分时间都对着那枚墨玉棋子发呆,苦思冥想“遁”字的含义。同屋的乐师找她搭话,她也只心不在焉地应几句。
午后,她心烦意乱,索性抱着琴走到院中一株古松下,想要借练琴平复心绪。指尖刚拨动两下琴弦,就听见两个小太监一边洒扫,一边低声闲聊。
“……听说了吗?昨儿个后山差点出了事儿!”
“什麽事儿?这离宫还能出什麽事?”
“好像是看守兽苑的几个奴才偷懒喝酒,没锁好笼门,让那头西域进贡的雪豹窜了出来!幸亏发现得早,几十个侍卫围追堵截,才没伤着人,给弄回笼子裏去了……啧啧,那可是吃人的猛兽,要是冲撞了贵人,咱们都得掉脑袋!”
“天爷!这可真是……那兽苑还敢去吗?”
“谁还敢去啊?那边现在守得铁桶似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兽苑后头连着老林子的废井,听说早年是条暗道,后来封死了……这要是真窜进去,可真就……”
两个小太监絮絮叨叨地走远了。
沈清梧抚琴的手僵在半空,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骤然闯入脑海!
兽苑!雪豹!废井暗道!
“遁”……莫非不是让她逃,而是指那条被封死的、通往老林子的废井暗道?玉瑶是在告诉她,那裏或许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沸腾起来,又立刻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那是猛兽出没的地方!而且就算真有暗道,多年封死,能否通行?即便通行,出去之后呢?她能逃过皇家追捕吗?
可是,若不走,留在离宫,等着她的,很可能就是贵妃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甚至可能累及玉瑶!
风险巨大,但那一线生机,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诱惑着她。
整个下午,沈清梧坐立难安。那枚墨玉棋子被她捂得滚烫。她需要确认,需要机会。
机会似乎来得很快。
傍晚时分,忽然有贵妃宫中的內侍来传,说娘娘傍晚兴致好,要在望仙台设小宴,点名要沈乐师去抚琴助兴。
来了。沈清梧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她仔细地将那枚墨玉棋子藏在贴身的暗袋裏,抱起桐木琴,跟着內侍前往望仙台。
望仙台建在离宫最高处,视野极佳,可俯瞰群山落日。此时台上已点了宫灯,贵妃身着常服,慵懒地靠在软榻上,裴相国夫人陪坐在下首,却不见裴玉瑶的身影。
沈清梧心中一紧。
她上前跪拜行礼。
贵妃似乎心情不错,笑着让她起身:“沈乐师不必多礼。这山间日落,別有韵味,哀家想起你那曲《春江花月夜》,倒是应景。便奏来听听吧。”
“是。”沈清梧垂首应道,在一旁设好的琴案前坐下。
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她尽力让自己沉浸到乐曲之中,忽略那道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目光。
一曲奏罢,贵妃抚掌轻笑:“果然妙极。裴夫人,你说是吗?”
裴夫人连忙欠身:“娘娘说的是,沈乐师琴艺超群。”
贵妃目光转向沈清梧,似笑非笑:“说起来,玉瑶那丫头怎麽没来?不是说身子好些了麽?这般景致,她该来散散心才是。”
裴夫人脸色微白,恭敬回道:“谢娘娘关怀,小女午后吹了风,又有些咳嗽,臣妇便让她在房中歇着了,不敢出来过了病气给娘娘。”
“哦?又咳嗽了?”贵妃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惋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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