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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幕应许之地(十一)

    十一

    “你曾读过旧约吗,亚科夫?”

    舒梅尔拿起一本书。它看起来像圣经,可是用希伯来语写的——犹太人打开《塔木德》,将上面的图画指给亚科夫看。血奴抬起头瞥了一眼,上面画着两兄弟争斗的图画。“雅各窃取了兄弟以扫的身份,穿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继承…”

    “那人是谁的血奴呢?”尤比在地下室时便摘下面纱来。他奔到亚科夫跟前,挤到骑士与地图中间。“別瞧了,你快想想,你从未见过这人吗?你说你曾在特兰西瓦尼亚杀了一个圣殿骑士,抢了他的衣服去母亲那…那人长什麽样子?就是这叶萨乌吗?”

    “你当初杀死了那人吗?”舒梅尔也紧张地问,“你抢他盔甲时那人还活着吗?他的身份公文上写的什麽名字,他看见你的脸了吗?”

    “你杀死的那圣殿骑士是个血奴吗?”尤比的脸直直闯到亚科夫眼前,“那人胸口上有刻印吗?”

    亚科夫烦躁地推开他,又抢了舒梅尔手裏的经书合上。“我早不记得了!我那时不识字,也不知道什麽吸血鬼的事!”他非把视线重新投回到那张圣地的地图上,研究尤比契约上的四个交税的村庄在哪。“我砸烂了那人的脸,什麽也没注意!”

    “说不定那人没死…说不定他被另一个吸血鬼救下来了!”尤比吓得大叫起来,“是哥哥吗?听母亲说,哥哥一直在匈牙利的宫廷裏…那圣殿骑士是哥哥的血奴吗?”

    “那时那支十字军也许正是伊纳尔特派去您母亲的城堡裏。”舒梅尔紧皱眉头,“而现在他们一直追到圣地来了…为了什麽呢?”

    “也许是为了我!”尤比瞪圆了眼睛。

    “也许那叫克裏斯蒂娜的血奴也是如此!”舒梅尔惊呼道,“也许伊纳尔特想除掉您!”

    二人胡乱猜测着,一句接着一句。亚科夫感觉莫名其妙地烦躁,仿佛这些话哪裏挑拨了他敏感的神经,仿佛他耳朵旁围了蜜蜂一般嗡嗡地响。这些多疑、自卑、危险的情绪变成一根针扎进他脑子裏,痛得他没法思考其他的问题——“你们这样猜下去有什麽用?问我又有什麽用?当年被我杀了的圣殿骑士是谁有什麽所谓?”他愤怒地低吼出声,“大战在即,我要忙的事多得做不完,根本没时间和你们在这猜这些得不出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麽这麽在乎这战争?”尤比委屈地又围上来,“就算帮国王守住了耶路撒冷,我们也拿不到皇帝允诺的城池…这又不是埃及啊。”

    听了这话,亚科夫气得笑出声来。“不是埃及的城,你便不能抢了?”他愤怒地拽住尤比的手腕,“有战争就会死人。人死了,他本有的东西就不归他。若是死一个城主、领主,无论他是法兰克人还是撒拉逊人,他的位子空出来,总有人要抢上去!怎麽就不能是你?”

    尤比被他可怕的模样吓得闭上了嘴,瑟缩起来。

    “…你又想要复仇吗,亚科夫?”舒梅尔嘆息道,“你觉得所有人都负了你,所以抢谁的都一样吗?”

    “没一个人是无辜的。”亚科夫转过头怒视那双新生的琥珀色眼睛,“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讲良心和契约!”

    他松开尤比的手腕,径直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收好,和村庄契约一同放进腰包中。骑士像气昏了头的野兽般,抓着马鞭冲出门去——尤比的房间被他安排在所罗门的地下长廊,上了楼梯就是马厩。他提了三匹快马出来,赶走了试图帮忙的达乌德——那小侍从跟不上他连日奔波的速度,已一整个月被丢在圣殿山自责地无所事事。

    “大人,大团长叫所有骑士都去加沙和阿什凯隆修堡垒呢…”达乌德为难地追他的步伐,“您要去哪啊!”

    “我过几日再去。”亚科夫跨上马去,直冲圣殿门向南挥鞭,“你跟着桑乔走,用不着管我!”

    他独自一人,从黄白色的石头门廊冲出,于圣殿山疾驰而下。尤比追到楼梯上,停在马厩旁。吸血鬼再次被晨昏线困住了,只得在阴影中凝望着那身影奔进滚滚飞沙中,越来越远,抓不住地逃走了。

    “…你还有我啊,亚科夫!”他忍不住呼喊,“你为了我,我也为了你啊!”

    他不知道骑士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倾诉。马蹄声很快藏进呼啸的沙尘与狂风,一丝回音也不见了。

    每当战争即将到来,人们便像羊群一般涌进城中躲藏。那先前鼓吹神跡显现的苦修士又环城墙光着脚走,嘴裏念叨起新的胡话。

    “这是天谴!”他嘶哑着喉咙大叫,“你们打着上帝的旗号戕害生命,发动战争!一切的一切都是报应,□□若夺走了圣城,也是上帝在惩罚你们残忍的罪行!”

    “老掉牙的论调了。”路过的吟游诗人吹奏着赞美东征的曲调,“教皇本不是说,为上帝而战的人能洗刷罪孽,获得救赎吗?”

    “你们没一个人是为上帝而战!没一个人懂得主的苦心!”苦修士痛骂道,“竟只得异教徒的痛击来唤醒你们…嗜血的罪恶、复仇的邪念将你们全变成魔鬼了,再不悔改,主便要抛弃你们了!”

    有路人拿起石头丢他。“妖言惑众。”路人说,“闭上你的臭嘴吧,你这为异教徒说话的叛徒。”

    苦修士抄起手中的牧羊棍,朝那人的背上痛击。“上帝的教诲是仁爱与美德、和平与尊重!”他疯了般将那人推到地上,喷着唾沫高声嚷叫,“只有被撒旦蛊惑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连异教徒也不如了!究竟谁才是叛徒?”

    一个亚美尼亚人生生拉开他。“我的家乡全被□□侵占了。”他声声泣血,“基督徒要在那交成倍的税,不许拥有土地,不许进入教堂,连葬礼也不能按基督徒的礼制举办。即便如此,上帝也不许我们还击吗?”

    又一个来朝圣的法兰克人凑上前来。“我的家人在路上被□□劫掠,全成了奴隶。”他眼含热泪,“她们被关在大马士革,被强迫着改信。我恨不得将所有的异教徒都杀死!”

    另一个希腊人也沉痛地开口。“我的兄弟死在与突厥人的战场上。”他神情恍惚,“你说上帝教诲我们仁爱,可异教徒从不这样想。他们诡计多端,他们践踏和平。上帝怎麽会不允许他的信众拿起武器,奋起反抗呢?上帝如何能容忍他的信众任人欺辱,遭人扭曲美德的定义,居人之下呢?”

    苦修士的嘴唇哆嗦着,鼓起单薄的胸腔。像他的身体是一口响钟般,他振聋发聩地挺直腰背,发出呼嚎。

    “若你们做与他们一样的事,与魔鬼一样的事,”他枯槁的手死死握着那牧羊棍,“你们就和他们无异,和魔鬼无异了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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