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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仙界的天塌了。
段和纾浑浑噩噩地扭头,脚底却生出无数双赤金色的手臂,束缚他,生生地将他往下界推。
通往凡界的天梯云雾漫漫,青天轰然倾覆,剎那间浓云糜烂、黑瘴千万,无数声哀嚎犹如余钟磐音——
“別回头!”
*
有人问:“神仙也会噩梦吗?”
段和纾遽然回头,神情森寒,天下第一剑凤啸而至,裹挟寒风,直直剐过那人的耳廓,掀发惊涛骇浪,无色湖都为之轰然大振!
男人临危不惧,只低眉放下桨,淡淡道:“让师尊受惊,是弟子的过错。”
段和纾狠闭了闭眼,这才发觉后背冷汗涔涔,夜风一吹,更显刺骨。船外清辉压湖,烟波万顷中,男人的身影从远山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宽肩劲腰,分明是成年男子的身形,正是长大的阎青昀。
弹指顷挥,据那日严恕苏醒,如今已是百年后了。
“你来做什麽?”段和纾欲盖弥彰地抓起茶杯,却发现左手虚脱,茶杯亦空荡荡,应声砸落,下一刻,另只手斜刺裏接过,骨节修长如竹,青筋隐隐虬结怒张,仿佛青色的河流。
这双手神奇地变出一杯热茶水,便垂于架鹰护臂下,阎青昀深藏功与名,杵在两丈外的船尾负剑而立。
“师尊慢用,烫。”阎青昀说,“弟子是来向师尊辞行的。”
此徒真是来如一记闪去似一阵风,斟满热茶后翩然离去,生怕沾着他似的。
儿大不由娘啊。
段和纾不无悵然,想起自己惊醒后下意识刺出的一剑,又讪讪自觉理亏。
百年过去,他愈发感到徒弟长大的过程就是与师父渐行渐远的过程,严恕这个三脚踹不出来个屁的混小子……不提也罢,昔日的贴心小棉袄阎青昀也屡次漏风,每日的晨昏定省倒还续费着,只是质量滑坡,心思愈发隔山隔水、看不分明了。
——等等。
段和纾问:“你说什麽?”
“……前些日子有弟子到北俱芦洲便没了消息,宗主担忧,遣我等刑戒堂的弟子前往襄助,”阎青昀顿了顿,“我领队。”
热气腾腾,段和纾端着茶杯没动,阎青昀的面容在茶叶疏影中若隐若现,朗目疏眉,鹤骨松姿。
传言甚嚣尘上,说等雷泓深羽化,他便要接手符惕宗,届时酆都与符惕宗都尽握其手,他会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修道者。
——合该如此,他大弟子就是如此优秀。
阎青昀噤声片刻:“师尊若有疑虑,弟子便不——”
段和纾表情恹恹:“你去意已决,又何需我应允?”
他心烦意乱地阖上眼,茶水一泼,示意他滚蛋。
船上静默片刻,男子炙热的体温从背后逼近,段和纾毛骨悚然,正欲反手肘击,阎青昀握住了他手腕,随后一柄暖烘烘的手炉落进他冰冷的双手裏。
段和纾一顿。
“能叫师尊宽心,青昀自然欣喜。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而师尊的左手总是冰凉,我牵挂您。”
阎青昀轻声道,指腹轻而珍重地摩挲了下他手腕內侧的小片皮肤,利索地松开,后退数步,行礼。
“望师尊莫要嫌弃。”
……撤回,小棉袄也没那麽漏风。
*
须弥山脚有座灭世前立的石碑,拨开苔藓,上刻“云阶古剎”。
风掠松涛,晨起的僧人敲响古钟,剎那间鸥影凌乱、虎啸猿啼,古剎內传来阵阵吟哦,正是佛门圣地,返本归元的绝佳去处。
亦是镇压梼杌的不二宝地。
百年前,九疑仙尊一剑之任,将梼杌直挑到古剎的檐牙上,随后收剑入鞘,整肃衣袍,步入方丈的禪舍內,清谈数日。
这梼杌气涌如山,本该受斧钺之诛,方丈心善,见他无依无靠又瞎了眼,念了句佛号,收留下了,只盼日日教化、立地成佛便可。
谁知这梼杌野性难驯,仙尊在时尚可强行镇压。仙尊一走,它便发狂,掀翻半座古剎,非惹得天惊石破不可!
仙尊闻声而至,翻云覆雨,将梼杌打入景云钟下。
仙器镇压,它不得不隐忍,蛰伏到如今,仍寡言少语、时不时地兽化,举止愈发乖张。
——该杀!
只是这妖邪有造化,竟成了仙尊的关门弟子。
骑着谛听的仙尊落到古剎朱门內,穿过晨练和做晨课的沙弥,如一抹微渺的紫烟,往景云钟踱去。
景云钟下没人。
谛听随手拽个路过的小沙弥:“梼……严恕在哪?”
“你找梼杌啊,”小沙弥抱着木鱼懵懵懂懂,“他酿了大错,正受鞭刑,现下快要被打死了吧?”
严恕反天了。
详细点说,就是严恕犯错,须弥山的主持们要施予鞭刑,严恕不服,与禿驴们争辩,兵荒马乱之际,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事态急转直下,如今已然是鬼哭狼嚎、乱成一锅粥了。
一对多,严恕不惧。
只是九疑仙尊下的密咒黥在他的脊梁骨上,密密麻麻一串的梵文,每当他要兽化时便不识趣地往后一拽,拽得严恕大为光火,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那帮子禿驴的长鞭挥落,自己像躲暴雨一样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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