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棵小草
纪枫侧了下身子, 剎那间拔出腰间的剑。
剑锋呼啸而出,带着早春三月所剩无几的寒气,直逼岑霜剑的手腕。率先袭来的剑刃被迫偏离了方向, 但依旧在纪枫的脖颈上擦出一道狭长的血口。
“你居然真的要杀我?”纪枫转过身,正视着岑霜剑, 双眼裏多了分赤裸的杀意。
“师父看他年纪尚小,没有取他性命, 只打断他的双腿、将他软禁在后山作为惩罚。可你偏偏放走了凶手, 你这为助纣为虐的恶人!
“虽然我答应了师父不会杀他, 但我可以杀你!我要替爹爹报仇!”岑霜剑愤愤道。
纪枫冷笑了下,尽管此人出言不逊,但念在师门旧情的份上, 他还是想给他留点机会。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真要和我打,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毕竟已经被我伤到了, 不是吗?”岑霜剑丝毫不惧, 脸上甚至露出了得逞的笑, “纪枫, 你还没有感觉吗?”
听闻此话, 纪枫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能感到一股不自然的异样充斥着他的身体, 叫他头脑发昏, 视线模糊。
他使唤了下內力, 稍加驶劲,丹田便如刀割般刺痛, 不止如此,他的全身筋脉都如火烧一般滚烫,再这样下去, 就要走火入魔。
他慌忙取出怀裏的瓷瓶,这是他仅有的全部骨人参,早已经分发给六大门派,好在凹凸不平的瓶壁上还残存着些许暗红的粉末。
他费劲全力抖了抖,所剩无几的粉末入口,很快便被唾液润湿。岑霜剑抓住了这一庞大的破绽,手裏的剑锋一转,翻开纪枫的剑身,再度向他刺来。
纪枫飞快地咽了口唾沫,身上的灼热感顷刻间褪去少许,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提起手裏的剑。
寂静的山林爆发出“铮”的一声巨响,鸟雀都被惊地纷纷飞起。正午的骄阳照耀在后山的土坡上,两柄长剑交错在一起,剑身擦出了数点灼眼的火星。
纪枫的剑往外一挑,刚柔并用,岑霜剑的剑连带着整个身子一起脱了力,失控地往地上冲去。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一只炽热的手抓紧他的手腕,稍一使劲,便将他手裏的“毒剑”卸落在地,飞到数尺开外。
“你究竟吃了什麽!”岑霜剑吃惊地看着他,他不相信纪枫能在顷刻之间解除自己精心准备的“见血封喉”。
吃了什麽,当然是阿烛的……纪枫想到此处,不免暗自心惊,即便是到了这种关头,自己的性命依旧是靠着阿烛保下的。
他眉头一皱,对着面前手无寸铁的人怒道:“你不必知道这个!你只要知道,阿烛是无辜的!”
“我凭什麽相信你!”尽管没有了武器,岑霜剑气势丝毫不弱,他已经做好了和纪枫拼命的准备,趁着纪枫不备,忽地捏紧拳头,往纪枫脸上打去。
不出意外被纪枫挥剑挡开。
岑霜剑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得满嘴是泥,他自己也感到耻辱,对纪枫喊道:“不如你杀了我吧!反正今日你不杀我,日后我也会继续同你报仇。”
纪枫深吸一口气,手裏的剑已经高举在半空,却突兀地收了回去。
“我不能杀你。”他的声音忽地有些沙哑。
“为什麽?”
“……若是杀了你,阿烛在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纪枫不自然地压着声音,手裏的剑尖有些颤抖。
“你在说什麽鬼话?”岑霜剑吐了口嘴裏的泥,“他是我的亲人?师父可是口口声声地告诉我,我的姑姑就是被他害死……”
“你的姑姑,就是阿烛的娘亲!”纪枫喊道。
岑霜剑一下子愣住了。他半张着嘴,迟疑许久,忽地大声喊道:“这不可能!”
“这怎麽不可能?师父说的就一定对吗?他就不可能欺骗你吗?”纪枫道。
“你凭什麽说他是我姑姑生的?我的姑姑都失踪三十年了,连爹爹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你怎麽会知道她是叶烛的娘亲?”谈论到爹爹的事,岑霜剑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清晰,接二连三地逼问纪枫。
纪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窒息,他忖思片刻,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吃了什麽?我吃的是,骨人参。”
“骨人参?”岑霜剑眉头一皱,绞尽脑汁地从自己的回忆裏寻找这三个字眼。
“你爹爹千裏迢迢寻找你的姑姑,应当听说过骨人参是什麽。”纪枫道。
“我只知道肉人参,当年爹爹说过,姑姑就是被做成了肉人参。”岑霜剑道。
“那就对了,你的姑姑是肉人参,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骨人参。”纪枫说道。
“什麽肉人参骨人参的,你到底在说什麽?”岑霜剑问道。
“这世上的人参分为三种,其一是从地裏长出的土人参,其二是由人炼成的肉人参,其三是先天长成的骨人参。其中的药效也依次递增,骨人参乃百年难遇的神药,故而也最难炼成,炼成时需要吸收肉人参的全部精华。”纪枫解释道。
“……所以,照你的意思,姑姑成为肉人参,就是被吸干精华,必死无疑?”岑霜剑两眼含泪,他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的全貌原来是这样。
“倒也不一定是。倘若骨人参不能吸收肉人参的全部精华,亦会遭到反噬,两者只能存活其一。”纪枫道。
“你……你们骊山派……简直丧心病狂!”岑霜剑嘶吼着,又从地上爬起,对着纪枫挥拳过去。
这次纪枫没有用剑挡他,仿佛是认了他的话,站在原地,任凭他将沙包大的拳头挥在自己身上。
可这一拳软绵绵的,未能撼动纪枫半分,在挥出拳头的时候,岑霜剑眼裏的泪早就再也含不住,接连不断地往下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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