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烈日当空
竹杖在城墙外的黄土小道上插出两排小点, 夕阳西下,叶烛脚下的路正在一点点的变红变暗。
短短十裏路,常人只要走上一个时辰, 他已经走了整整一日。
夜幕就要降临,叶烛还是没能抵达灞河上的渡口。
他的两只胳膊又酸又痛, 抵着竹杖的肩膀胀痛得厉害,可他不敢停下, 低头强忍着酸痛, 一股脑的往前走。
他很害怕自己一停下, 纪枫就会找上来。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这条杳无人烟的小路,周围的景色埋没在了阴影裏,一切都黯淡无光, 叶烛眼裏含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在泥地上打出大颗大颗的水花,点缀在两排竹印子中央。
为什麽不说?为什麽不把那些事告诉纪枫?因为究其根本, 纪枫怕黑的事, 是自己害的。
倘若小时候没有缠着纪枫捉迷藏, 师兄就不会藏在地库裏, 自己的轮椅也不会碾坏地库的锁, 害纪枫在一片漆黑中待上两天两夜……
“男子汉大丈夫,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决心, 为师非常佩服。
“此事的确不必让枫儿知道, 枫儿的功夫很费心神,若是知道你保护他的事, 定会心神不定,走火入魔。为师替枫儿感激你,日后你就住在这儿, 为师每日都派人过来照顾。”
那时纪莫及陪在他的床头,眼裏格外忧虑。
现在回想起来,师父忧虑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骨人参!
这些安慰自己的话,恐怕也只是随口说说,倘若自己不是那麽有价值,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
但不管怎麽说,没有让纪枫因为我的疏忽而死,这件事,算作我与他互不相欠。至于受伤的腿,只能算我倒霉,没来得及跑掉,才被他们捉住……
即使这样安慰着自己,叶烛的眼泪也非但没有止住,反倒掉得更厉害了。
住在后山养伤的整整五年,纪枫一次都没有过来,自己也从未有和他当面诉说此事的机会。
是不是应该早点看穿他的本性?看穿他跟着纪莫及一起欺瞒自己的真相?
毕竟他只是把我视作药材,根本没视作成人,又谈何喜欢呢?
耳边总算传来了阵阵潮声,小路尽头,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一轮明月。
河岸上,停靠着一艘小船,船头坐着一名船夫,肩上靠着一只船桨,手裏提着酒壶。
长安城的东面原来真的有渡口,也真的有摆渡人!叶烛喜出望外。
船夫远远瞧见了他,喊到:“坐船一两!”
叶烛一下子愣住了。
一两?一两什麽?是银子吗?
他打小在骊山上长大,从没用过钱这种东西,便把这茬忘在了脑后,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一点儿钱都没有。
“师傅,我没有钱,能不能通融通融。”他对船夫恳求道。
“没钱坐什麽船?我又不是坐慈善的,你回去吧!”船夫毫不留情地回绝道。
“求求你,让我上船吧,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离开这裏。”叶烛哀求道。
船夫上下打量着他的模样,皱眉道:“你这个样子,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我能做什麽?叶烛嘴角颤抖着。
我能照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
不,若是没有人给我挑水送饭,我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可是我真的得离开这裏,求求你通融一下,等我以后有了银子,一定还给你……”他对船夫恳求着。
一记呼喊声打断了他。
“阿烛!”
这是纪枫的声音。
叶烛慌忙回过头去,当看到一抹站在树林前的白色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还是不肯放我走……”他喃喃自语着,声线颤抖地厉害。
“阿烛,”纪枫一闪身,转眼便到了叶烛的跟前。他弯下腰,把抗在肩上的东西放在地上。
那是张轮椅,叶烛常用的那张,因为出门走的是下山路,轮椅不方便使用,就一直放在师门裏。
“你都已经走累了吧,不如坐在这儿……”纪枫打量着他的神色。
叶烛的眼眸半垂着,微卷的乱发垂在额前,透过发缝,能看到那对小山一样皱起的眉头。他的嘴角抿得很紧,双手紧紧抓着腋下的竹杖,手指红得发紫,似乎在滴血。
“我不坐。”他很倔强地说道。
怎麽还不坐呢?是害怕坐上之后,会被我带回骊山吗?纪枫担忧地看着他。
大抵还是因为骨人参的事,在提防我吧。
他嘆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河岸边,把一袋银子放到船夫手裏。
“这是二十两,他想去哪儿,就带他去哪儿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叶烛还是耳尖得听到了。他正在踌躇,船夫的声音从岸边传来:“臭小子,赶紧上船来吧!”
叶烛支起竹杖,手掌痛得快要握不住两根细细的杆子。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点点“走”到了木船的甲板上。
“等等!”纪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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