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毒物1
纪枫把叶烛锁在了屋子裏。
在叶烛把事情彻底交代清楚之前,他不可以把他放走,他是骊山派的大师兄,他得对整个骊山负责。
但不知为何,纪枫有一种感觉,不是自己锁住了叶烛,而是叶烛锁住了自己。
他说不清为什麽,只是冥冥之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或许是方才误打误撞间发觉的凸起,让他感觉自己的拷打和逼问,成为了对叶烛別样的奖励。
一定是我想多了,那只是突然出水造成的刺激,他分明想杀了我,怎麽可能对我暗生情愫?
他总不可能真是假装要杀我吧?纪枫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好像在睡梦中,有个格外柔软的东西触碰过那裏,他说不清那是什麽。
他另一只手裏,正捏着包油纸。
油纸上粘着湿润的泥巴,还有月季的清香。这是他按照叶烛的指示,从梁枢的院子裏挖出来的。
东西找到了。至于是不是真正的剧毒,纪枫准备去到长安城裏,找位有经验的大夫,验个明白。
骊山的下山的路很陡,纪枫的足尖轻点山间林木,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便走完了常人得走一日的山路。
但谁都有功夫不好的时候,从前的纪枫也是一步一个台阶,在狭小的山道上拾级前行。
那时骊山还是个小门派,小到整个门派裏,除了亦师亦父的纪莫及,只剩他和叶烛两人。
他还记得叶烛刚来时的情形。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夕阳挂在山头的迎客松上,照得骊山一片金黄,好似一道通天的财路。
迎着这样灿烂的夕阳,纪莫及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出现在山口。
“爹爹,您收新徒弟啦!”纪枫丢下手裏的木剑,欢快地跑上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幼的孩子。
“这是爹爹从山下捡来的,再晚点,恐怕就要被野狼叼走了。”纪莫及走进屋裏,脱下沾满雪的斗篷。
纪枫忙着接过斗篷,在院子裏把雪抖净,挂在墙壁上,又添了几把柴,让炕道裏火烧得更旺些。
他回到屋子裏,纪莫及已将小婴儿放在床上。婴儿不哭不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纪枫。
“爹爹,他叫什麽名字?”纪枫对纪莫及问道。
“被遗弃的孩子,哪有什麽名字。”
“没有名字也太可怜了。”
纪枫看了看窗外闪动的松叶,又看了看屋內昏黄的烛火,心裏有了主意。
“爹爹,就叫他叶烛吧。”
“叶烛……”纪莫及将这两个字眼在齿间咀嚼了番,露出一道深远的笑。
“依枫儿的,从今往后,叫他叶烛吧。”
“叶烛,叶烛。”纪枫扒在床前,对着这个刚断奶的孩子,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婴儿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咯咯笑起来。
“叶烛,你可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大师兄,你就是我的小师弟!”
时年六岁的纪枫单手叉腰,昂着脖颈,满脸的得意洋洋。
那时的他,是真心想将叶烛的一生承载在自己的肩膀上。
孩子总是长得很快,没过多久,叶烛就到了该走路的年纪。可他却还不会爬,只会在扒在地上,用双手撑起自己前半身,扭着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地上行进。
这副样子,总让纪枫想起山海经裏的鲛人,若是鲛人能够上岸,一定也会这样爬行。
“这孩子的腿有毛病,站不起来,难怪被人遗弃了。”纪莫及感慨道。
“可万一阿烛是鲛人呢?”纪枫挠着头,“或许再过十年,他的腿就会变成鱼尾巴,跳到河裏游走了。”
“这世上没有鲛人。”纪莫及残酷地打破了纪枫美好的幻想。
“爹爹没见过鲛人,又怎麽知道这世上没有鲛人?”纪枫不服气道。
等纪枫又长大了些,他才明白,爹爹说得是对的,这世上真的没有鲛人。
那时叶烛也坐得住了。纪莫及叫木匠打了张小轮椅,让叶烛每日坐在轮椅上,在院子裏吹风,看着纪枫练功。
四季轮转,纪枫的功夫练了一遍又一遍,叶烛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到了冬天,骊山飘起了雪。
纪莫及去了山下的长安城,采买今年最后一批年货。等到大雪封山,师徒三人就得在山上渡过整个冬天。
临行前,他给纪枫交待了最新的剑谱,嘱咐他练上九九八十一遍,才能歇息。
纪枫练了十遍,已然熟记。
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在练剑,他也感觉无聊,便收起木剑,对坐在院子尽头的叶烛嘱咐道:“师兄我得歇会儿,师父若是问你,你就说我练够八十一遍了。”
叶烛点了点满是飘雪的脑袋,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阿嚏!”
“怎麽冻着了?”纪枫忙迎上去。
大雪纷飞的时节,坐着本就更加寒冷,叶烛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只能默默忍受这种严寒,即便这样,他还是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不冷。”
上扬的嘴角拉扯起人中两道被冻成冰的鼻涕,亮闪闪的。
&n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