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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他的身体早已强悍到连记忆清洗都可以自行修复的地步。

    风铃福利院。

    “红舒，为什麽骗我？”

    苍白脆弱的少年一错不眨地盯着他，令红舒有些头疼，他轻笑了一下，“没想到你的记忆居然还能恢复，不过我很好奇，你应该没见过我的模样，怎麽认出来的？”

    白安收回目光，再次变得沉默。

    其实白安只有一些记忆碎片，且模糊不清，可此时的他心裏再清楚不过，无论是这张脸，还是所谓的身份，又或者是对待他人的态度，都是红舒刻意伪装的。

    记忆碎片裏的他总是会沉睡在巨大的睡眠舱裏，有摆放着各种试管的实验台，有亮到刺眼的镁光灯，以及经歷着每一根神经都痛到麻木的日复一日的解剖研究…

    那是幼年时期裏暗无天日的囚笼，直到一个陌生的少年来到睡眠舱前，对他承诺了自由。

    那个名为红舒的少年，篤定而从容地看着他，“我们还会再见的。”

    记忆清洗很痛苦，在回忆起那些片段时则要承受与之相同的煎熬。

    明明分別的时候，红舒许诺了他的自由，约定好了他们之间的重逢，可是等到再见的时候，却偏偏要当一切是重新开始。

    白安后悔说出那些话了，因为红舒并未履约带他走，只会偶尔来看他，两人相顾沉默，偶尔，红舒还会带来几朵洁白的风铃花。

    他开始焦躁、愤怒、被抛弃被欺骗的怨念犹如致命的毒素侵蚀着少年白安的理智，只是无论他如何质问，红舒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院长口中的故事裏，重逢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相隔天涯的两个人再次相遇，会喜极而泣着相拥，会互相述说那些分別时的思念。

    可他与红舒的重逢，却是一个包裹着无数谎言与欺瞒的陷阱。

    如果不说出那些话来就好了，就当这个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的红舒和许诺他自由的红舒不是同一个人就好了，不点破这一点，红舒就不会意识到谎言被戳破，不叫出这个名字，红舒说不定真的就会带他离开，哪怕继续骗他也好。

    我可以什麽都听你的…

    暴躁难掩的少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质问不成便威逼，“你总是对我说下次下次，红舒，没有下次了！这次如果你不带我走，以后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红舒还是拒绝了他。

    无论是表明衷心，还是威逼利诱，红舒始终安之若素，静静地看他发疯发狂。

    临近17岁，即将成年也就意味着即将离开福利院，那次争吵之后，他偷偷跟着红舒溜了出去，不安又暴躁的他流落街头，却发现铺天盖地都是红舒被捕的消息。

    被捕是什麽意思，是连一句告別都没来得及好好说的再也不见，还是意味着这人的彻底消失？

    喧闹不已的街头，听着周围人的津津乐道，十七岁的少年彻底失去了理智，最后的记忆是维枢被清洗的痛苦。

    白安再次尝到了那股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明明不想忘记，明明连唯一关注着他的人都抛弃了他，明明他什麽都不剩下了，可连最后这段回忆都要被强行剥夺。

    这段只有他会怀念不堪回首的相遇与重逢，这段他以一颗赤子之心卑微求取怜爱的伶仃往事。

    可陆拾口中的心甘情愿被负是什麽意思？

    091追了出去，他撞开了陆拾卧室的门，在浴室裏看到了被水冲湿的人，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泛着寒意。

    “你是，什麽意思？”

    091怒声嘶吼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糖果不喜欢玩具，却每次都要问我想要哪个，你说给我自由，你所谓的自由就是把我送进福利院，让所有人孤立我，断了一切我被其他人收养的可能，营造出一个我孤身一人的假象，让我非你不可，又一次次给我希望，再扑灭我所有的幻想。”

    他一步一步走向陆拾，“看尽我的悲惨，看到我的破败零碎，看着我有多孤独，多无助，哪怕跪下来求你都得不到你的多看一眼，用这些来满足你心裏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091猛地一拍将淋浴关掉，按住陆拾的肩膀，将人狠狠压在墙上，“这不都是你的手段吗？你当我还是那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孤儿吗？”

    让一个人对自己忠心不二，一个顶级欺诈师能有多少种手段？

    至少当年的红舒使用的这一种，是极端又残忍的。

    扑灭了一个孩子对所有美好的向往。

    “我还给你，我把我的命，我的一切，我的所有，都还给你…”091用手狠狠掐着陆拾的脖颈，“我告诉你我愿意，我明明告诉了你，一切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可你呢…”

    091咬牙切齿，泛红的眼中是浓浓的不甘与委屈，“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

    “原来我对你这麽过分。”陆拾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如果我还记得，091，我一定会好好解释给你听。”

    他抬手抚上091的脸颊，用冰凉湿润的手指一点点磨砂着，漂亮的瞳孔渐渐涣散，痛苦恐惧在一瞬间袭来，瓦解了他所有的意志。

    091瞳孔骤缩，连忙将浑身颤抖的人紧紧抱在怀裏，“不要去想！”

    不要去回忆，会很痛苦。

    陆拾哆哆嗦嗦，用手指揪住他的衣角，艰难地说，“你能…想起来，我…”

    091死死按住他的后颈，力气之大压的陆拾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內心裏涌出一股冲动，想要安抚着惊慌恐惧的陆拾，可这一刻，却只能这样紧紧抱着，用自己身体的温暖尽可能舒缓着陆拾紧绷颤抖的身体。

    强行回忆…

    是一种生不如死的酷刑。

    091随着他颤抖而颤抖，连声音都变了调，“够了，陆拾，我不需要听解释，够了！”

    陆拾从未想到过091会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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