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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幕苦涩之海(一)

    一

    “您听说过哈萨辛吗?”戴面纱的罗马少女骑在马上,在夜色中说。

    “愿您指教。”巴图尔也骑在马上。他低着头,恭敬地回应。

    “那是一群死士,他们行暗杀的事。”尊贵的少女有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听说,首领从小培养他们的本领。等到年岁够了,便带他们去往天园——也就是□□口中的天堂。那裏有取之不尽的美食水果、流淌不息的香甜乳河、通向极乐的迷魂草药、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还有晶莹美丽的处女与童仆服侍他们。不过这神仙般的日子只消一天一夜,他们便被带出天园。首领给予他们暗杀他人的任务,承诺完成后便能重返天园。藏在暗影中的死士便这样炼成了。

    “不过我想,诱惑不足以成死士。这等诱惑在死亡面前微不足道。若是死了,再好的极乐也意义尽失。只有活着才能品味世上万般美好。故,传闻毕竟只是传闻。”

    “此言甚是。”巴图尔附和着,“生命是一切的本钱。”

    少女轻嘆一声,轻蔑地移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亚科夫没注意听这些话。他不知道哈萨辛是什麽东西,听上去像阿拉伯语。他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侍卫身上——那是个棕色皮肤的中年人,看起来与他体格相近,职位相似,负责保护主人的安全。他来自哪裏,埃及、波斯、还是伊比利亚?亚科夫琢磨那张深色的脸。那人年龄不小了,可下巴上一根胡子也不长。亚科夫猛地意识到——他是个阉人吗?传闻,□□有一支精英军队,全由阉人奴隶组成。他们从小被从各处抓去,经歷严酷的训练,十中有一能活下来——这棕色皮肤的侍卫也是其一吗?

    忽然,那侍卫在夜色中转过头,冲亚科夫点了点头。

    亚科夫不知该如何回应,只也点了头,不得不转开视线。

    他心高气傲地在心中做起比较:我是个奴隶,他也是个奴隶。我负责主人的安全,他也是一样。也许我们的本领旗鼓相当,弯刀与骑射一般厉害。可我的年纪比他小得多,就已爬到与他一般位置。可见,我是比他强的。

    最重要的,亚科夫理所当然地想。我可没切了那活换取本领与机会。我还算个男人,未来可期。

    一行人从赫尔松的码头,离开第聂伯河至草原上。河水刚刚开化,春季的气息像冒冒失失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非要顶开冰盖与雪层,执拗地冒出芽来。罗马少女携了许多随从,个个身穿轻薄飘逸的、印织有繁美纹样的服饰,有男有女。他们脚上穿的鞋子并不适合这裏的季节,还用亚科夫听不懂的希腊语抱怨。亚科夫想,这真是一群在温暖地方生活的傻瓜,他们不知道这裏会下雪,会结冰吗?要是早两个月来,这群人就活该冻死在这。他又去瞧那些又大又重的行李,发现其中有顶华美至极的深红色大帐篷,要五匹马才拉得动——骄奢淫逸的代表,亚科夫想。可汗的毡房哪裏寒酸,非要他们自己带帐篷来?

    他远远坐在马上,瞧罗马人们在草原上搭起一座布做的华美尖塔。等他们将繁琐的装饰器皿都摆放归位,点起香薰炉和蜡烛,众人便对着那花哨的掐丝镂空十字架做起祈祷——包括那位高贵美丽的少女。亚科夫盯着他们,想起自己卑贱的同胞。那些在矿洞与炭窑工作的人们也拜这叫耶稣的神。他感到一阵奇妙的违和——最贫苦的奴隶与最富庶的罗马贵族竟信同一位神。

    “你怎麽看?”不知何时,他的主人已策马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背后。年轻的可汗继承人不知为何,正一反常态地板着张脸,像大战在即似的。

    “我不知道。”亚科夫也学着主人板起张脸,“我的信仰由您决定。”

    巴图尔摇头。“我不是问这个。”他说,“我是说,哈萨辛。”

    哈萨辛?亚科夫没太仔细听那故事。他立刻惭愧地反省起来。“我只觉得…要是还需要美食美酒美女来叫人效忠,也许只能证明奴隶还不够忠诚。”

    “可一个奴隶忠诚与否只有他本人知道。主人要如何确认这忠诚?”巴图尔望着那华美尖塔,指向那祈祷着的、深色皮肤的侍卫,“你可知,为什麽他们喜欢用阉割过的奴隶?”

    “因为他们是腐朽又变态的种族,信恶心的神。”亚科夫回答道。

    巴图尔干巴巴地咳了一声。“不,因为阉人没有后代。这使他们只能忠于主人。”他说,“那你可知,为什麽我比起其他人,更信任你的忠诚?”

    亚科夫忽然意识到,他与他的主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攸关对话,而非往日的胡扯闲聊。这事实立刻叫他焦急得口干舌燥。他不停地抿那干裂嘴唇,想叫它们湿润些。然而一块死皮被他咬下,叫嘴唇上立刻冒出鲜血来,疼痛刺痒。

    “因为我是个斯拉夫人。”他的血的咸锈味在嘴裏化开,“…您永远不用担心我被他人委任,或被他人追随。我永远忠于您一个人,是您的奴隶。”

    巴图尔严肃的脸上终于融化般露出笑意来,可眉头却皱得更深。“你很诚实,也很聪明。”他轻拍亚科夫的肩膀,重重嘆气,“骑马太累了。我要下去走走。”

    宴席开始时,亚科夫便瞧见那群拜占庭人——他们每人都准备着一副银光闪闪的刀叉,用那东西将烤肉切割,然后用叉子塞进嘴裏。真是奢靡又矫揉造作,他想,吃饭还要用这麽多家伙,就为了展示尊贵与财富?他们的手是长了刺吗?亚科夫将视线移到营帐的地毯中央,一位金发碧眼的斯拉夫女奴正在那舞蹈着。她五年前来自第聂伯河的大船。

    “听闻,她从前属于诺夫哥罗德大公。”可汗的继承人喝得微醺,“不过罗斯人的女奴只这几年美丽年华。瞧她,已经年老色衰了。不像您,永远有青春与高贵的气质。”

    这奉承真是有点过。亚科夫被地毯中央那旋转着的、坠着珠宝的裙摆和发辫惹得迷眼。女奴穿着暴露的开叉长裙,雪白的大腿在裙摆间晃动,曼妙柔软的腹部谄媚地扭。不过的确像巴图尔说的那般,她已不像五年前那样充满少女的轻盈灵动——她的大腿变粗了,腰间堆起若隐若现的肥肉。再瞧她手指上的伤痕,似乎也再没那样令人怜惜,反令人生厌。

    罗马少女正与她那深色皮肤的侍卫小声说着什麽,很快便端庄地坐直回去。

    “我们带来了希腊人乐师。”侍卫转述道,“也许正适合为您美丽的女奴伴舞。”

    “好。”巴图尔体面地招手,叫演奏突厥乐曲的乐师们离开坐席,“让我们欣赏些真正的艺术。”

    一队提着裏拉琴、七弦琴、镲片与手鼓的年轻人走进帐来。他们朝气蓬勃,脚步轻盈,一进帐便开朗地使空气活泼许多。乐师们与女奴互行一礼,眼神默契地对视——仿佛这一礼已经使他们进行了灵魂与艺术的交流,仿佛彼此已经是合作多年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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