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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数尺,布有倒钩,每每挥下,必定勾出层层碎肉血沫。偏那些禿驴犹觉不够,时不时蘸点盐水,疼痛更是翻倍。
严恕闷声反击。偶尔被鞭滋打中了,喉咙裏溢出闷哼,被生生咬牙忍住,若是掰开他的嘴,必定血肉淋淋。
段和纾心下猛跳,猛地劈开大殿的棂星门。谛听更是怒发冲冠,扬起碧玉蹄将长鞭劈跺为齑粉,纷纷扬扬。
恰逢旭日破晓,金光照耀进来,映得那沾了血的碎屑跟金箔似的,洒过大殿內神色各异的佛修脸前。
严恕猝然扭头。他赤裸着上半身,蜂腰猿臂,蜜合色的胸膛剧烈起伏,血和着汗披挂下来,途径撒满盐粒的伤痕,犹如分岔的白溪。
就是眼盲,紧闭着双眼,看不见段和纾,也就无从分辨来者是谁。
执鞭的主持横眉冷眼,暴喝:“何方神圣,竟敢来大殿撒野?!”
谛听冷笑:“你们又是哪来的孽障,仙尊的弟子也容得下你们如此作践?!”
顶上头的方丈大惊失色,痛骂执鞭的主持:“混账,还不见过——”
荆山玉出鞘半寸,凛凛白光有如寒霜覆枝,方丈立刻噤声。只觉那仅仅出半寸的剑锋都锐似曳电,剐得人肝肠寸断。电光火石间,他陡然想起来了——仙尊不想叫梼杌知道他的身份!
“见过、见过段檀越!”
方丈脚下一滑,执鞭的主持更是两股战战,不停磕头,以期蒙得大赦。
段和纾闭了闭眼,压抑住满腔的杀意:“滚。”
景云钟。
“段檀越,”严恕在钟下席地盘腿而坐,“您那日说,言妄显诸真,妄真同二妄,犹非真非真,云所云何见。我有新的感悟——”
“不想听,”段和纾闭目养神,“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说吧,这回又犯了什麽大错。”
严恕:“……”
严恕违心道:“没多大。”
这世上大概只有段和纾敢直言至凶至邪的梼杌是朽木和粪土,而梼杌也只肯俯首于这一人的膝盖下。
严恕这些年愈发深沉,但骨子裏的暴戾不减反增,只是被英俊的人皮一裹。血管裏的岩浆暗流汹涌,偶然经过,也被烫得吡剥作响,暗道怪不得这梼杌众叛亲离,实然是个疯子。
严恕小心翼翼开口:“……您生气了?”
段和纾不说话,严恕也不敢吭声。片刻后,一个小小的沾着苦檀气息的药瓶骨碌碌滚到他脚底,被严恕暗含气劲的手掌接住,轻轻道:
“您生气了。”
他说话自有一番理论,不似修真界流行的拐弯抹角,直来直往,有种野兽的直觉,显得心思赤忱,从这点上来说,段和纾欣赏他。
可段和纾心虚啊。
当年严恕从梦中苏醒,发狂更甚,不同以往,呕心沥血、孤注一掷似的,完全是自焚式的恐怖袭击。
段和纾暗悔自己在梦境中的手段委实简单粗暴了些,没料想会引发他如此强烈的戒断。出手强行镇压,被梼杌业火灼烧,旧伤叠新伤,立时左手就废了。
神仙受伤,这在修真界看来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头版头条,若叫人逮了空子,难保不引起骚乱。
万幸他是右利手,只要遮掩得当,日常起居別说旁人,连阎青昀也不会发现端倪。
——毕竟阎青昀对梼杌素有偏见,不怪他,他们对严恕都有偏见。
但严恕是当今世上唯一身负神格的人。若他死了,修真界那真是万古如长夜了,不过此等秘辛绝不能叫众人知晓,否则杀人越货、砍瓜切菜……
段和纾见了太多,只能按下不表。和符惕宗众人各退一步,由他亲自押解,将梼杌囚禁于须弥山的景天神钟下,由佛门圣地日日熏陶,希冀闻佛柔软音,深远甚微妙。
——成效堪忧。
这百年来段和纾一直克制着不去关心严恕如何,只道他还活着。只是那孩子绝望的、充血的眼睛偶尔闪过,他內心煎熬,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愧疚驱使他去探望,结果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隔着钟壁,梼杌衔恨的眼神都恨不得将他就地掐死。
九疑太子给了梼杌精神上的家园,而九疑仙尊亲手毁了这份幻想。
至亲加至仇,形象如此割裂,只会让严恕更加狂乱。段和纾每来一次,他就要发狂一次。须弥山的半佛求到无□□,直言段和纾去一趟就能使须弥山的平静倒退二十年。
段和纾郁闷极了,踱步到须弥山的山脚。
古有黛玉葬花以表伤春惜时之感,眼前落红成阵,无比应景。
段和纾倚着扫把悵惘望天,却听山顶的金钟万马齐轰,簸土扬尘间,隆隆碾来的漆黑巨兽证实了他不祥的猜想——
这臭小子……怎麽又又又跑出来了!
他真是百折不挠,黑鬃毛还蘸着碎肉和血块,洋洋洒洒泼了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段和纾跟前,力竭摔倒。
段和纾轻点他的眉心,暂且封住了他的五感。
追赶的僧人们一瘸一拐,段和纾抖了抖破破落落的扫把,落红登时升起一堵恢恢的高墙,结结实实地将明火执仗的僧人们挡在墙外。
僧人怒吼:“仙人这是什麽意思?!”
段和纾道:“且慢。”
梼杌庞大的鼻息咻咻,他一直视自己的兽形为未开化的耻辱,此刻却任由庞大的头颅垂下,冷漠地望向段和纾的方向。
他大概以为此人也是来抓他的吧?残花扫地,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珠竟显得湿漉漉的。
那人却把花瓣和落叶扫成一堆,搡了他一把:“睡那去,软和点。”尾音的嘆息淹没在风裏。
严恕愕然,亦步亦趋地跟过去,茫然地躺在柔软的花瓣上,眼皮发沉,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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