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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卦,你是正常的,离卦……离卦!”

    艾玙逃走了。

    昏沉的暗翳裏,感官先于视线苏醒。原本黏着在耳畔、血珠砸落地面的钝响,正一点点褪去滞重,化作连贯的、带着湿意的轻溅声。

    下一秒,蒙昧的暗被浸染上层次,是那种沉得发透的暗蓝,从视野边缘漫上来,将一切吞噬。艾玙睫尖微颤着抬头,天幕是泼开的浓墨蓝,没有一丝杂色,连空气都像是被这顏色浸透。

    直到温热的水流顺着发顶滑下,掠过眉骨、下颌,最终砸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蓝影,艾玙才惊觉自己正站在淋浴间裏。

    水流是活的,顺着肌理的沟壑蜿蜒,在肘弯、腰侧聚成小股,再重重坠下,与地砖上积起的水洼相撞,发出清泠的回响,将最后一点血色的余韵彻底冲散。

    艾玙盯着花洒流淌的温水,可心底莫名窜起一股无措的恐惧,不知源头,只觉刺骨。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溅在地上碎开,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正在洗澡。

    可这份认知并未驱散怪异感,温热的水流裹着身体,却暖不透那份没来由的寒意。

    艾玙呆愣愣地抬头,浴室的窗户开得老高,凉飕飕的风裹着寒意钻进来,准是妈妈又忘了关。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额前的泡沫顺势流进眼裏,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

    艾玙闭着眼狼狈地抹着,心裏闷闷的,最近好像真的一点好事都没有。

    艾玙弯腰,胡乱抓过架子上的毛巾往眼睛上按,粗糙的布料蹭得眼尾发红,他攥着毛巾喘了两口气,目光落在墙角的木凳上,抬脚踢过去,凳脚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踩着凳子站稳时,艾玙还下意识地眯着眼,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水珠。指尖刚触到窗框,又是一阵凉风扫过颈后,他猛地用力将窗推拢,铁制搭扣“咔嗒”一声扣紧,世界才总算安静下来。

    洗完澡,艾玙走进厨房,胃裏空荡荡的发慌,他拉开橱柜翻找,指尖扫过冰冷的锅碗瓢盆,最终落在角落裏,只剩最后一小袋芝麻糊,包装袋摸起来皱巴巴的。

    艾玙取了两个白瓷碗并排摆好,撕开包装袋,沙沙的粉末簌簌落入碗中,一碗堆得稍满,一碗只薄薄铺了层底。

    燃气灶“咔嗒”一声打着,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冷水很快泛起细密的白汽,带着温热的水汽扑在脸上。

    艾玙将沸水冲进芝麻糊少的那碗,白色的粉末瞬间被烫得发黏,用勺子轻轻搅动,一股醇厚的香气便漫了开来。

    齐膝的短裤、单薄的短袖根本抵不住深秋的寒意,冷风卷着枯叶擦过皮肤,艾玙呆呆坐在院子裏。

    妈妈垂着的手腕上,伤口早已不流血,只凝着暗沉的痂。

    艾玙捏着那碗未兑水的芝麻糊,他小心地往妈妈摊开的手心裏送,指尖刚一松,瓷碗便像没了支撑般猛地歪倒,干糙的粉末混着少量残余的糊状物倾泻而出,与地上先前泼洒的几滩深褐色印记搅在一起。

    那些散落在冷硬地面上的芝麻糊,有的凝成块状,有的簌簌散开,像被硬生生从躯壳裏剥离的魂魄,重得托不住一丝暖意,只能狼狈地坠着。

    艾玙就那麽蹲在地上,眼神空茫地盯着那几滩混在一起的芝麻糊,看了许久许久,直到老槐树落下最后一片枯叶,恰好飘落在他脚边,艾玙才像是被唤醒般,缓缓起身。

    艾玙没再管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桌边,一抬腿坐上冰冷的桌沿,拿起仅剩的那碗芝麻糊。

    瓷勺没入芝麻糊中,艾玙机械地送进嘴裏,咀嚼的动作很轻,吞咽时喉结微微滚动,他一勺接一勺地吃着,间或停下动作,眼皮轻轻一抬,便能瞥见身旁老槐树下,妈妈悬着的身影在风裏微微晃荡,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沉默地进食。

    吃完最后一口,艾玙抬头。风吹过,将妈妈漂亮的长发撩得飘了起来。

    四下裏是死寂的空,又不全是。风掠过耳畔,头发被吹得轻晃,那些细碎的声响小得像错觉,小到刚入耳,就被潜意识按下了忽略键。

    艾玙的声音在飘,裹着嘆息的轻,也藏着诘问的重,碎在空气裏:“妈妈,为什麽不爱我还要生下我呢?”

    无人应答。妈妈始终低着头,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直直盯着艾玙的身后,仿佛那裏站着最可怖的东西。

    艾玙趴在桌沿,又陪妈妈待了片刻,才慢步走进裏屋。脚腕的红绳吸足了水,软趴趴的,跟着他的脚步有气无力地晃动着。

    艾玙一把推开门,屋內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清一色怪异破烂的古装裹着躯体。几乎是同一瞬间,它们齐刷刷地转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像两团凝固的雾,死死黏在艾玙身上。

    那目光裏没有丝毫活气,只剩化不开的死寂,压得艾玙瞬间喘不上气。

    艾玙隐隐觉出几分熟悉,正待细想,大脑突然嗡鸣起来,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强硬地掐断了他的思绪。

    艾玙瞬时回头,转身向外猛跑,却被门绊了个趔趄,“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他连揉都没揉一下摔疼的胳膊,咬牙爬起来接着逃。

    身后的鬼群紧追不放,艾玙全凭一股劲往前冲,他的体力本就好,当年妈妈那样胡乱拉扯着养,他都没夭折,那时只懵懂觉得是自己命大。

    身后的鬼群像一团没有边界的黑影,无声无息、不远不近地追着,冰冷的气息都快贴到后颈。艾玙的肺像要炸开,他拼尽全力狂奔,小路在脚下无限延伸,希望一点点耗光,痛苦攥得他心脏发疼,他机械地迈着步。

    为什麽是我……为什麽偏偏是我……

    前路陡然折出一个急弯,狂风卷着碎叶与泥尘,拍在艾玙脸上。他仓促抬手去抹,指尖还未触到皮肤,脚底便骤然踏空,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顺着陡坡骨碌碌地滚下去,风灌进喉咙,艾玙听见自己的惊呼,额头、手肘被碎石划得生疼,最后重重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

    艾玙狼狈地爬起,手心的伤口沾了泥沙,疼得钻心,后背的泥土蹭得满脸都是,扶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腰。

    身后的鬼接连从坡上滚落,却没半分停顿,依旧循着他的方向扑来。

    “喵~”

    艾玙一抬头,赫然看见树上悬着一只黑猫,僵硬的姿态分明已是死物。可他刚想后退,那猫浑浊的眼珠竟慢悠悠跟着他动了动。

    腿肚子顿时没了力气,艾玙指尖泛白,拼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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