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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你的道理?”
“因为我被玷污了!”叶萨乌的手指扣在眉上,像要将眼睛挖出来似的,“我不再纯洁无私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背越来越弯,像只卑微的甲虫,被刻印的疼痛惹得蜷缩起来。亚科夫气得用剑鞘敲他的脚,“玷污?”他狠扯了下缰绳,“你是什麽高尚的圣人,贞洁的烈妇吗?”
他牵着马,带又哭又笑的老人穿过耶路撒冷的城区,向狮子门去——最虔诚的信徒们叫它约沙法门,说它是末日审判的入口。亚科夫发现,他们恰好走在耶稣受难的苦路上,两旁常见忏悔的朝圣者,沿路跪拜祈祷,一步一停向山上去。寻主的路上,一个疯癫的老骑士根本算不上突兀。有人在颈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十字架,有人脚底在沙土上磨得踩出血印,有人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动弹不得。
非要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才能寻到真理吗?亚科夫厌弃又心虚地別开视线。
登上橄榄山顶时,二人已热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他们在一棵干枯的老树下停驻,在一群乞丐似的苦行修士旁挤出自己的位置,望着一座不知属于谁的墓xue发呆。亚科夫一个个紧盯着行人,想寻出伊纳尔特的身影来。他面前经过了三个卖橄榄枝的孩子,五个卖馕饼的小贩,十个分发十字架的信徒与数不清的胡言乱语者。他们等到天黑,直到万籁俱寂时,也什麽都没发生。
“你等不到他就要饿死在这?”亚科夫愤愤掰了块饼递给叶萨乌,“別哭了!”
叶萨乌一声不吭地想拒绝,像要去赴死似的——亚科夫看不惯这事,只按着他的头将饼塞进他嘴裏,又举着水囊用酒浇他的嘴唇。
到了晚上,亚科夫团着头巾倒在树下,“我要睡了。说不定醒过来就结束了。”他闭上眼睛。
第二天,亚科夫被四周嗡鸣似的祈祷声吵醒。叶萨乌将头倚在树干上,眺望山坡上升起的太阳,眼球上满是血丝,显然一夜没睡。“神抛弃我了…”那颗苍白的脑袋喃喃道,“神抛弃我了。”
亚科夫觉得这话耳熟极了,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难道伊纳尔特真就这样草率的抛弃自己的信徒?“你说我自由了,你不也是吗?”他试探着问,“神抛弃你,你就用不着再遵他的命令,受他的束缚。你怎麽不自己逃到西方的海上,北方的森林裏去?”
叶萨乌摇摇头,长嘆一声。“你觉得怎样才算作真正的自由?”他突然问。
“至少要解开这刻印。”亚科夫偏开目光,“之后我再逃走。”
“算你解开刻印,你也已经知道了世上有吸血鬼。”叶萨乌忽然眼神清明地转头,像是神智短暂地回到了他头脑中,“你逃走,又能逃到哪去?你要终日生活在惶惶之中,躲藏在光明下,再失了凝视深渊的勇气,一直到死。这算什麽自由?这分明是被黑暗逼退了,自己蒙住眼睛装作一无所知。”
亚科夫无法反驳这话。他低下头,紧抿嘴唇。
“杀光所有的吸血鬼,自由就降临了吗?”叶萨乌问,“难道没了吸血鬼,世上就再无压迫者与奴隶吗?你又如何知道,世上再不会诞生新的吸血鬼,或者其他什麽更可怕的东西?既然如此,斗争岂不是永无尽头,自由岂不是根本就不存在?我们的存在、心灵与感受,真有什麽意义吗?”
亚科夫冷眼瞥他。
“要是我…”
可叶萨乌不接着说了,只再次缄默着捂住胸口的位置。亚科夫想,该是他也得不出这问题的答案罢。自己又如何想呢?血奴拷打着內心,压制着其中想翻涌而出的绝望。他还有机会能自由吗?要多强大,才有这资格?
他们在橄榄山上又等过了一整天。叶萨乌的眼泪流尽了,呆滞地凝望太阳东升西落,与石窟中盘坐悟道的贤者们一同沉思,与身后的老树融为一体。亚科夫在旁边的石滩上囫囵地睡了第二晚,已懒得像昨日那般打量四周的行人。
等到第三天,他醒来后的头一件事是摸叶萨乌的口袋。“我要拿走你的钱和你的马,你自己再去骑士团取新的吧。”亚科夫懒得等他同意,擅自抢过缰绳,“我不能陪你一直等到末日降临,我要想办法活下去。”
叶萨乌一点也不作反抗。“这会不会是个考验?”老人只动着干瘪的嘴唇喃喃道,不知在向谁诉说,“也许这一切都是个考验。”
亚科夫翻了个白眼,再懒得听弃子的胡言乱语。他牵马下山去。
奴隶回到耶路撒冷的城墙下,绕了好几圈,在最偏僻的角落找了个年纪很大的撒拉逊铁匠。“帮我把这东西去掉。”他小心地掀起头巾,将颈间沉重的镣铐示给铁匠看,“別问多余的。”
铁匠绕着他的脖子转了好几圈,又摸又敲。“这机关太复杂,该熔了取,可我没法把您的头放在火炉上烤。”他摇头闭眼,“我只能帮您敲掉鏈子,环摘不掉。”
“那就敲吧。”亚科夫有点恼怒又有点羞耻,“赶紧动手。”
等到满头大汗的铁匠帮他减轻了重担,亚科夫丢过几枚银幣,又拿了一套最大的锁子甲。这甲太廉价,没有內衬,尺寸还不够。铁环磨来磨去,不时夹得他胡须生疼。亚科夫忍耐着这套寒酸的行装,摘掉了坐骑身上所有骑士团的标志。血奴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沙漠与盈盈发光的死海,忽然感到一阵刻骨的迷茫。
他从哪来,该到哪去?
正当猛烈的热浪吹到他脸上时,一个苦修士与一个吟游诗人海市蜃楼般结伴而来,向橄榄山上蹒跚地走。
“这就是终点了!”苦修士仰天大喊,满面泥汗,“我们走完了主的苦路,就能贴近主的意志,理解主的智慧!”
“真是荒谬。”吟游诗人在他旁边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休息,“走了苦路就能算作受过主的苦吗?能是一样的吗?你也被鞭打了39下,背着十字架走这路吗?”
“主已替我们受过苦,赎过罪。如此这般,你我才有机会走在这捷径上。”苦修士将吟游诗人狠狠推倒,“这亵渎之言真辜负主!”
“我看你分明是因为我戳穿你才这般恼怒。”吟游诗人拽着他的袍子一齐摔在地上,“这有这样多的朝圣者,各个走过苦路。要是他们全经由这有了主的智慧,这世上早不是如今的腌臜模样了!”
“那依你说,要怎样才能理解主?”苦修士质问道。
“理解不了。”吟游诗人调皮地摇头晃脑,“主之所以为主,是因为主本就是圣子,可不是因为受了苦,走了苦路。”
苦修士气得举起拳头,不由分说向诗人脸上砸。“照你这样说,大家各个是魔鬼,各个没法经受得住末日的审判!主的怜悯全是枉费了!”
“我可没这样说!”吟游诗人叫喊着挡住他,“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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