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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亚科夫忍不住插嘴,“是我们见过的那位?”
“不是那位,是更前的一位。可那又怎麽了,非叫年轻女子守寡一辈子吗?”尤比气冲冲地丢给他回答,“有时我真觉得你们年龄大些的人好似就嫉妒美好的事物,总能摆出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爱情。年龄、性別、地位、种族、宗教、血缘,反正你们看不惯的人就是不许在一起。我真疑惑,你们就没有年轻过,没有向往过美好的爱?”
听了这话,亚科夫的脸上露出一副滑稽表情,像憋不住笑了似的。他又瞧舒梅尔那张难堪的脸——犹太人的嘴唇颤抖着,像正搜肠刮肚,等着用苦口婆心的话反驳这些;也像在后悔自己将这些话说出来,惹得年轻的吸血鬼与他争辩。
“…若您这样想,是没问题的,因为您与众人不同,有自由而自私的资本。”他喃喃道,“不过您一人这样做倒也罢了,请不要将这自由与自私强加与他人去…许多人经受不起这自由的重量。”
亚科夫又去瞧尤比的反应。他怀疑吸血鬼尚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我不觉得这是自私。”果然尤比的声调又提高了些,“每个人自己想要和谁在一起如何生活,本来就不关別人的事。分明是非从中寻找矛盾的人们才自私,想用自己的道理绑架他人!”
他不再像从前的小孩子那般听什麽便是什麽了。亚科夫想,尤比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并肯为这想法喋喋不休地争辩,不惜得罪身边人——虽然这想法的确略显稚嫩,但世上这般年纪的年轻人都是如此,无可厚非。可惜对舒梅尔而言还是过了:犹太人的背又弯下来,像位耄耋老人,呈卑微的模样闭上了嘴。
“我同意別人的乞求时,你便觉得我纵容、愚蠢、自私。”尤比向大海愤怒地嘆息,“可你乞求我治你的眼睛时,我的克制又不算作美德了。”
“我没这种意思,尤比乌斯大人…”舒梅尔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
“別这样叫我,舒梅尔,我和你说过太多次!”
太多次?这样的对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多少次?亚科夫警惕又烦闷地想。骑士用手指点点桌子,阻止这场对话继续滑向灾难。“事已至此。”他严肃开口道,“你们继续争辩也没什麽用。”
“你怎麽看这事?”尤比不依不饶地将战火烧到他身上,瞪着眼睛瞧他。“告诉我,亚科夫,你觉得我害了尤多西亚吗?”
亚科夫毫不畏惧地瞧他发怒的模样,拽着舒梅尔的袖子将盲人拉到身后。
“高谈阔论虚无的道理毫无意义,凡事要一事一理。”他沉着嗓音说,“我和你打赌,等到了罗得岛,你便知道这事究竟谁对谁错了。”
如他所料,尤比眼中的愤怒被他瓦解了。“这是什麽意思?”他年轻的主人疑惑地发问,“你赌什麽?”
“我赌爱情。”亚科夫说,“赌爱‘情’与爱‘人’的区別。”
这条航路亚科夫极为熟悉——过去的五年间,他每三个月就要跑一个来回。战舰群从君士坦丁堡出发,横跨马尔马拉海,从达达尼尔海峡到爱琴海去。只不过舰队规模庞大,纪律与补给的需求拖慢了他们的速度,不如骑士团的商船一般轻便易行。康铎斯特法诺斯将军计划路途中在两个港口停靠休息,头一个便是罗得岛。
爱琴海的海水美极了,湛蓝清澈,像透亮的宝石一般摇动。可吸血鬼无福在阳光下欣赏它们——尤比整天捧着的书从《埃涅阿斯纪》变成了《世界七大奇观》,不时举着上面的图画给亚科夫瞧。“这从前有太阳神的巨像,所有船只都从他的□□经过!”尤比在昏暗的船舱中念叨,“可没过几十年就被地震毁了,只剩下大理石的基座还在。”
亚科夫皱着眉瞧那画:巨像是个裸体男子的模样,跨步在防波堤与半岛中间,一手持矛一手举剑。只是画家画得夸张,那庞大得过分的建筑叫人至今不敢置信是人力能为之,更遑论千余年前。他探头出去到毒辣的阳光下,对照着画作望那港口——现在本是巨像脚踩的地方一边是普普通通的风车磨坊,另一边是片海滩,躺着些赤身裸体的希腊人做日光浴。
“基座也找不见了。”血奴应付道,“你用不着出来瞧。”
然而他身边的吸血鬼根本不听他的话。亚科夫只一会没看住他,那没缠好头巾的脑袋已从他身边探进刺眼的阳光中。一阵可怕的烟雾弥散开,带着股焦糊气味。“你再敢这麽做一次,我就把你钉进棺材裏。”亚科夫气得用力推了好几下他的脑门,“越向南方走太阳越大,你不知道吗?”
“难得来一次,我也想看看。”尤比与他犟嘴,“被晒一下也没什麽大不了!”
亚科夫知道与不懂事的年轻人理论毫无用处。他只责怪地瞧尤比身后的娜娅——他们买来的希腊女奴整日忙于照顾自己年幼的孩子,服侍尤比的时候少了。亚科夫拽开吸血鬼,迈步到娜娅面前。女奴一声不吭,乖顺地跪到地上,垂下恐惧的眼神。
“带你来不光是供血用的。”亚科夫下命令时的模样威严可怖极了。他的话一半说给她听,另一半说给尤比听。“再叫我看见他这样做,我就把你的小孩扔进海裏。”
下作的方法十分奏效,尤比果然不再嚷嚷了。他只咬着嘴唇,不情愿地瞧亚科夫这讨厌模样。亚科夫乐于见到自己的伎俩得逞。他没时间耗在这裏,只迈步到甲板上——更多晕头转向的正事尚等着他做。
骑士团的同袍与库曼佣兵的将领已聚集到这艘船上,等待亚科夫的命令与给养。“船只在这停靠一天,天亮前必须回来。”亚科夫唤达乌德来,将舒梅尔数好的金幣袋子分发给众人,又作出副威压模样。“下次停靠在塞浦路斯,你们要准备好至少20天的吃食和淡水。”
大家没多做停留便去了市场。等这批人走了,尤多西亚又携着她那爱人上前来。“大人,我们也需要去市场采买些东西…”少女唯唯诺诺地开口——她的爱人比她更缄默柔弱。“能请您借我们些金幣吗?日后记在尤比乌斯大人账上,一同计算…”
亚科夫没等到这些话说完,就向她手裏塞了一个钱袋,甩甩手叫她下船去。尤多西亚极小声地道了谢,带着不知是爱人还是仆从的人向港口走。这时,舒梅尔被努克搀扶着,也缓缓行至他背后。
“这小姑娘要是再不回来了怎麽办?”犹太人嘆息道,“算不上我们的责任吧?”
“当然算不上,我巴不得她再不回来。”亚科夫又将另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拎在手裏,可皱着眉踌躇。“…我要你们带些这的特产美食回来,什麽都行,越多越好。”他将那皮革袋子在手裏来回揉捏。
“尤比乌斯大人早吃不得这些了。”舒梅尔惊讶地在绷带下张开嘴,“买了又做什麽?”
“谁说给他吃的?是给我吃的。”亚科夫将钱袋丢进达乌德怀裏,男孩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你也跟他们去吧。”
他独自坐在甲板上,眺望爱琴海蓝绿色的晶莹海水,一直等到日暮西山。他曾在这航行五年,头一次对这壮美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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