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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幕苦涩之海(四)

    四

    “你头一次坐船是什麽时候?”尤比坐在甲板上问。

    “哦,那时我和你一般年纪。”舒梅尔正拿着炭笔,在潮湿的棉布上擦画,“那趟船从威尼斯去君士坦丁堡。我花光了所有积蓄,最后也只够在货舱裏找个角落,还要每天给船长帮忙干活才行。”

    尤比的眼睛下面泛着虚弱的乌青。“只你自己一个人去?”不过他依旧关切地询问,“你那时也这样难受吗?”

    “就我一个人。”舒梅尔望着河道上拍打的桨板感慨道,“也难受,不过不像你这样过分。威尼斯的人,天天都在船上过的,很快就能习惯。”

    “要是不习惯,趁你昏迷时別人就摸光你身上的财物,把你扔下海喂鱼。”亚科夫一手拎着条帕子,另手提着一囊清水,不情不愿地倚在栏杆上,“吞了船票钱,又省下一个位置。”

    “哪那麽可怕!”舒梅尔戳指他,“那是从威尼斯到君士坦丁堡的商船,航线早成熟稳定。船长每年都要跑上一趟,讲信用的!”

    亚科夫轻哼了一声,懒得反驳。“那你呢?”尤比又扭过脸来问他,“你头一次坐船时难受吗?”

    被问话的血奴板着张脸,嘴角抿得很紧。“我也难受过。”他说,“不过那又怎样?不会有人在乎这事。”

    刚说完这话,他便瞧见尤比再次扶着栏杆伸出脖子,将肚裏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呕出去——大多是他的血,却还混着些其他东西。“你又偷吃什麽了?”亚科夫愤怒地攥着帕子,凑上去训斥他,“还嫌自己不够难受?”

    “反正我都要难受、呕吐的!”尤比抓过他的帕子擦嘴,又用囊中的清水漱口,最后瘫软着靠回椅子裏,闭上眼睛。“既然如此,还不如尝点新鲜东西。”

    船先向东驶,然后向北。涌入主干道的支流越来越多,叫河道愈加开阔。正值一月严冬,不过这条南方的河流没有结冰——对尤比来说,一条在冬天不结冰的河已经算是稀罕事。他将厚重的毛皮斗篷换作件东方风格的轻盈披风,在右肩用珍珠镶嵌的胸针別上,坠着三串金鏈。白天太阳出来,他才发现夜裏湛蓝如宝石的河水裏实际满是泥沙,呈浑浊的黄绿色。不过那些水草与淤泥是大鱼小鱼最喜欢躲藏的地方——尤比瞧见天上飞着大片他不认识的鸟,成群结队与渔船抢收获,啄了大鱼便跑,气得渔民在船上跺脚大叫。

    “这的鸟真多!”尤比抬头仰望,“胆子真大!”

    “快到海边了,鸟都喜欢在这生活,暖和又惬意。”舒梅尔的画作上画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面沉甸甸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雀鸟。“在威尼斯,海鸥就像强盗一样,连人盘子裏的食物也敢抢!”

    “那你们为什麽不抓了海鸥?”尤比的脸上出现一种稚嫩的凶狠,“把海鸥也做成吃的!”

    “那哪抓得到!它们抢了吃的,就张开翅膀飞到海上去。”舒梅尔甩了甩手上的画笔,“而且,人们喜欢海鸥。在威尼斯,它是船只安全归来的象征。”

    “那都是借口。”立在一旁的亚科夫忽然开口,“海鸥肉难吃得很。”

    这话叫舒梅尔露出张厌恶表情,鼻子上满是皱纹。“你吃过海鸥?”尤比的眼睛反而好奇地闪光,“它什麽味道?”

    “又酸又柴,肉老得叫人嚼不动。”亚科夫远远望见塞勒曼正在船头,拿着张航路图与手下寻找方向。他忽然就想多炫耀一些,“除了海鸥,我还吃过‘鳍足’。”

    “那是什麽东西?”舒梅尔的表情更加扭曲起来,“我从没听过有这样的动物。”

    “你在哪见到、吃到的?”尤比几日来的虚弱貌似都被这好奇勾得一扫而空。他拽住亚科夫的袖子,“‘鳍足’是什麽?长什麽样?”

    亚科夫轻轻咳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摸满脸的胡须。“就像名字,这动物用鳍做足,通体乌黑光滑。它长着鱼似的尾巴,脸反倒像猫一样长着胡须,还没有耳朵。”他半唬半吓地说下去,“在极北方,人把它开膛破肚,取出內脏,用小海雀填满它的肚皮,再用油封好。最后埋进冻土裏两三年,把‘鳍足’的肚皮破开,就能拿着小海雀从尾巴吸裏面的汁。”

    现在轮到舒梅尔作出副干呕模样。“我的主啊,听着邪恶极了…这不就是腐烂的尸水吗?”他两鬓的小辫子摇摇晃晃地打颤,“你吃这东西,不觉得恶心?”

    “的确臭。”亚科夫咧开嘴笑着,“不过能吃。”

    “真想看看它长什麽样。”尤比托着下巴,瞧河岸两侧的树木与芦苇丛。忽然,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像有了什麽主意。“舒梅尔,你能画给我看看吗!”他大叫道。

    “啊?画什麽?”

    “亚科夫说的那个!”尤比兴致勃勃地瞪大眼睛,“‘鳍足’!”

    “可我又没见过,是亚科夫见过!”舒梅尔惊得收起自己的炭笔来,“我可不会画!”

    “亚科夫不是讲给你听了?就按他说的画!”

    他们凑上前去,端详那离谱画作。那是张简笔画,每根笔划都能看出舒梅尔的不情愿与茫然。尤比盯着那画瞧,不由得皱起眉头。

    “‘鳍足’不长这样。”亚科夫斩钉截铁地否认道,“哪都不对。”

    “每个地方都按你说的画了。”舒梅尔不满地抖那张莎草纸,“你瞧,用鳍做足,鱼的尾巴,猫的胡须,没有耳朵。哪有不对?”

    “可它怎麽长一张人脸?”尤比嘟囔道。

    “那叫亚科夫说,它长着什麽脸?”

    亚科夫摇头。“眼睛要更圆些,鼻孔也更大。”

    听了这话,舒梅尔气冲冲地将莎草纸翻了面,几下便用炭笔又重画了一个。“这样呢?”他又将新的画作递到二人面前,“眼睛圆了,鼻孔也大了!”

    尤比只瞥了那画一眼,就抑制不住地捂着肚子笑起来,差点翻倒在甲板上。亚科夫强忍着笑意,从舒梅尔手中接过那张纸——上面画的东西比起“鳍足”,更像一个丑陋发指的禿顶老头人鱼,正瞪着双圆眼睛,张着副大鼻孔,神秘地冲着他笑。“我可从没说过那东西会笑。”亚科夫皱着眉头端详这惊世大作,嘴角上下地抖,“…我讲不明白,反正不像。”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纸笔!”舒梅尔从他手中抢过那纸胡乱藏进一沓裏,气恼得满面通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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