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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十字路口(七)

    七

    亚科夫想起那面精美的威尼斯镜子。要是他现在照一下,必定能瞧见自己面色憔悴、眼下乌黑的模样。他的心脏砰砰跳,像警钟似的撞他的胸膛。“你可快点去睡个好觉吧!”舒梅尔催他,“我来帮你守着!”

    这反而提醒了亚科夫。他捡起先前丢在地上那节绳子,按住舒梅尔,绳圈径直向他手上套。“这是干什麽?”舒梅尔瞪着眼睛问。

    “防止某个见利忘义的犹太人偷了我的东西逃跑。”亚科夫说。他很快打好这结,还将绳子的另一端拴在尤比床头。

    舒梅尔并没抱怨太久,没过一会他也靠着墙又睡过去了。亚科夫算算时间,舒梅尔昨晚睡的觉并不比他和尤比多。现在他成了这房间裏唯一醒着的人。

    他没去和尤比挤那张破烂的稻草床,而是随便找了个靠近房门的地方躺在地上,锁子甲也没敢脱了,长剑摆在胸口抱在怀裏,右手死死握着那柄。他甚至还想戴上头盔,但那太难受了,不得不摘下来,一起抱在怀裏。

    亚科夫惊讶地发现,自己竟难以入睡。他想,一定是这紧绷的神经叫他不得安生。他紧紧闭上眼睛,又觉得自己眉头和眼皮的肌肉都没法放松。可怕的血窗和藏在马厩的琳琅财宝,混着尤比和卡蜜拉的脸轮流在他眼前跳。他又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小窗外太阳斜斜,已经过了午。亚科夫想,他得想点美妙的,方便入睡的东西。他逼着自己重新闭上眼睛。

    什麽是好的,是适合做美梦的呢?亚科夫想,现在他是个有钱人,又是个骑士,他的确该享受一番。他想起之前最混沌颓废的一段日子,那时他天天泡在酒馆裏,手裏只要有点钱,要麽给了赌棍,要麽给了酒保,再或者给了妓女。有次运气好的像上天眷顾,他拿着那笔钱去找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那姑娘也是个斯拉夫人,金发碧眼。她有自己的房间,点着熏香,挂着挂毯。她还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腰肢柔软,情话也好听。亚科夫骗她,说自己是个罗斯王子,不是奴隶或雇佣兵。姑娘不戳穿他的谎言,摸着他的眉骨捋他的眉毛。“大人,您的眼睛真漂亮,像海上的冰山。”她一边说这话,一边摸走亚科夫兜裏的钱。但亚科夫心甘情愿给她。

    他试图回忆那姑娘解开他的衣服,□□压在他身上的感觉。亚科夫舒适得快睡着了。姑娘悄悄地,温柔地拿走他的头盔,又轻轻掰开他的铁手套,挪走他的长剑。然后,那细软的手绕到他脖子上,找他锁子甲的皮带扣。姑娘很聪明,一会便琢磨明白这东西是如何固定在那,成功拆开他的领口,将他胸口和脖子都露出来。一双冰凉的、尖指甲的手贴到上面,摸他颈间澎湃的血管。

    亚科夫忽然惊醒。他发现天已经黑了,小火炉裏的残火半死不活地烧,在斜房梁上投出狰狞的影子。他低头去看,一只尸体一样冷的吸血鬼正趴在他身上,张着嘴,两颗锐利的尖牙从口腔裏巧妙地折出来,正闪着寒光,打量他光裸的脖子。

    “你怎麽醒了?”尤比立刻按住他的脸,不叫他挣扎。亚科夫看到那双红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叫他又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他又想闭上眼睛。

    “亚科夫,我饿了。我都一整天没血喝了。”尤比埋进他的颈窝,一个湿润发冷的东西在舔他的静脉。“你一天至少要记得喂我一次血。”

    亚科夫感到释然。这是他的职责。他想,尤比是吸血鬼,他当然要喝血了,不然呢?于是,他闭上眼睛,安静顺从地将脖子伸长,让了大片空间出来。尤比不知在犹豫什麽,半天也没下嘴。他在那裏来回地嗅,最终选定地方,让尖牙抵在那裏。

    像针尖扎破纸似的,只轻轻地一下咬合,两颗锐利的牙就闯进亚科夫的血管。亚科夫觉得有一点疼,但更多的是愉悦与亲密,叫他想起处女的新婚之夜。尤比的嘴唇严密地盖在那,从两颗小洞裏熟练地啜饮。体温随着血液流进他口中,让亚科夫有一种寒冷的错觉。亚科夫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害羞。那像是把身心都托付给主人的,一种奉献的快乐,一种被奴役的幸福…

    脑海裏警钟大响,一片狼藉。亚科夫第二次惊醒了。两颗牙嵌进的地方像生锈的铁钉生生捅进去,疼得他牙关打颤。他抓住尤比的肩膀,不顾一切地推出去。吸血鬼的尖牙没来得及缩,给他的脖子划出一大道伤口。亚科夫捂住那裏,血流出来。幸好伤口不深。

    “你真是疯了!不要命了!”尤比捂着嘴,吐出一口血,“天吶,真难喝。你非叫自己的血这麽难喝吗?我从没喝过这麽难喝的血…”

    亚科夫想,我的血很难喝?这算作好事还是坏事?他感到失落又庆幸。“你对我做了什麽?”他咄咄逼问。

    “我只是试图让你好受点,让你的血好喝些!”尤比瞥了一眼床头耷拉着脑袋的舒梅尔。那犹太人看上去没被吵醒,正大张着嘴淌口水。尤比又压低声音嘟囔道,“人高兴的时候血就好喝,痛苦的时候血就难喝。”

    “所以我不止要给你血,我还要自愿地、高兴地给你血?”亚科夫感到荒唐。极度的气愤叫他想发笑。“凭什麽?”

    “不凭什麽!你只要乖乖躺下,別打断我,別挣扎,就能好好享受了!是你自己非不干,非要反抗!”尤比梗着脖子与他辩论,“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的血奴,別的血奴都争着抢着做的事情,你非不要!”

    亚科夫平生最恨这套说辞。他站起身,气得怒目圆瞪,在隐约的火光裏像个可怖的恶鬼,像堵长满尖刺的高墙。尤比被他吓到了,气势全无,却非得抬着头硬生生与他对峙,毫不觉得自己无理。“你怎麽敢这样对我!”他声音发颤,嘴唇发抖,“不喝你的血,我又能喝谁的呢!”

    “你干嘛不把他也变成血奴?”亚科夫指着舒梅尔说。他的余光看到那犹太人吓得浑身一抖,但依旧紧闭着眼睛,努力假装打鼾。“比起我来,他一定更愿意照顾你的吃喝拉撒,还能体贴入微,是不是?也省得我需要‘争抢’这种伺候你的殊荣了!”

    “我不会!”尤比气得眼角泛出泪花,强忍着没叫它掉下来,“没人教过我怎麽做,我怎麽知道如何把人变成血奴?我只剩下你了!”

    亚科夫忽然心如刀割。这片刻的细小同情立刻扩散成一大片令人麻痹的痛觉。他想,他欺负这孩子了。明白这事实后,痛苦变得愈发剧烈,叫他不得不放弃对峙,坐下来按揉那左边胸口的刻印喘气。亚科夫发现自己逐渐掌握了规律:刻印发作与否,全取决于內心真实所想。自己愈是觉得违背命令,愈是会受剧烈的惩罚。亚科夫又看看尤比那张惹人怜爱的、委屈的脸。他想,这些吸血鬼的玩意真如吟游诗人所唱的一样,洞悉人性,直指弱点。同时他又遗憾地发觉:自己远没自己想象中那样无情无义。

    “那你会什麽?”亚科夫问,“你母亲教过你什麽?”

    尤比咬着嘴唇站在那,一言不发,像是正承受着天大的屈辱。他倔强地盯着亚科夫的眼睛。亚科夫想,这小子也不是毫无头脑。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底细。只可惜这种低级的掩盖只属于一无所有的人。他连句谎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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