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熄了。
艾玙背对着邬祉躺下,心裏对他想抱自己睡觉的举动颇为无语。邬祉还振振有词,说这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实在改不掉。
艾玙自然不肯,只要邬祉一伸手揽他,他就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人踹开。
久而久之,两人总在半夜闹起来,说是打架,其实全是艾玙单方面的殴打。
闹了好几回,终究是各退一步:邬祉不能抱人,但可以抓着他的衣角睡觉。
艾玙盯着墙角的草,越想越觉得邬祉幼稚得可笑,忍不住怀疑起从前的自己怕不是个又蠢又笨的恋爱脑,不然怎麽会惯着他这些毛病?
邬祉夜裏总醒,惊弦更是压根没合过眼。
熬到天蒙蒙亮,墙角的草都禿了,邬祉和惊弦顶着一对厚重的黑眼圈,看着神清气爽的艾玙优哉游哉坐在门口晃腿。
惊弦倒了杯温水,刚转身把水壶放好,回头就发现杯子空了。
惊弦看着哼着小曲的艾玙,手裏的空杯子差点直接砸过去。
艾玙也烦惊弦,这人跟个神经病似的,老莫名其妙偷看他。
有好几次他回头,撞见惊弦突然出现在窗外,差点把他魂吓飞,而且那眼神……艾玙又觉得熟悉。
邬祉见惊弦老盯着艾玙,更是按捺不住,拳头都捏紧了。
“这又不是你家,我爱看谁看谁。”惊弦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
艾玙和邬祉没说话,齐齐向他翻了个一模一样的白眼。
惊弦:“……”
昨夜雨水的腥气还萦绕在空气裏,枝头飘落的枯黄树叶,把秋天的气息带了来。
十二年是一轮回,十六年足够冲淡许多记忆,也能让那些真正刻进骨子裏的人或事,变得愈发刻骨铭心。
艾玙好像从来不会告別,不管是过去的时光,还是眼前的人,都一样。
零碎的画面猛地往脑子裏钻,又转瞬即逝,只留下邬祉愣在原地,心裏还残留着回忆翻涌时的慌乱与后怕。他看见记忆裏的自己耍无赖,非要挤住进艾玙家,艾玙大概是觉得假期就几天,懒得和他掰扯,居然默认了。
接着,那个场景愈发清晰:站在光亮裏的自己,和隐在阴影中的艾玙。
艾玙的校服又破又脏,脸上带着未消的伤痕,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邬祉才清楚他身上还藏着更多看不见的伤。
邬祉一直能察觉到艾玙身上挥之不去的阴郁,毕竟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没见过艾玙笑。
可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在那个属于艾玙的、遥远的原来世界裏,他也不爱笑。
邬祉在心裏一遍遍地怒吼,叫记忆裏的自己別离开,冲上去抱住艾玙。
然后,他就听见了父亲熟悉的呼喊声。
感官的拉扯和眼前的画面完全相悖,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的邬祉,只觉得心脏被揪得生疼。
邬祉眼睁睁看着记忆裏的自己,朝艾玙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更刺眼的光亮裏。
从那之后,邬祉就再也没见过艾玙,他回到艾玙那间屋子,发现裏面没有一样东西带着艾玙独有的气息,全是屋子原本的陈设,仿佛艾玙从未来过。
邬祉急得去找班主任,对方却告诉他:“艾玙转学了。”
邬祉从小就总在转学,父亲的身份特殊,加上特殊管理局的人一直盯着他,他的童年就耗在了不断的迁徙裏。
人常说不能同时拥有童年和快乐,他却连其中一样都没抓住过。
邬祉太清楚转学的滋味有多难熬,于是带着恳求追问艾玙转学的原因和去向。
班主任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也別白费力气了,我们都没有查他下落的权限。”
妈妈走后快十年,艾玙回了老家。
院子裏那棵老槐树似是吸尽了妈妈的养分,长得愈发枝繁叶茂,屋裏的陈设虽旧,拾掇拾掇还能住人,院子扫干净了,倒也敞亮。
艾玙身形挺拔,肩宽腰窄,即便常年裹在宽松的衣服裏,也难掩流畅的线条,加上他天生一副冷脸,村裏的小孩见了他都躲着走,唯独一个小不点不怕他。
那孩子没有名字。
艾玙第一次正经见他时,他端着个搪瓷盆,盆裏盛着温水,一路小跑过来敲响了他家的门,仰着小脸认真说艾玙是一块玉,观音菩萨告诉他的,玉要泡在温水裏养着才行。
艾玙低头扫了眼门口仰着脑袋的小屁孩,面无表情地抬手,“砰”地一声关门、落锁。
后来他偶然听村裏人说,这孩子是从北边逃过来的,可艾玙心裏毫无波澜,所以呢?
自那以后,无名小孩天天准时来敲门,头两天艾玙就没给好脸色,到了第三天,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门外传来小孩清亮的喊声:“哥哥!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啊!”
艾玙往被子裏缩了缩,抬手捂住耳朵:“……”
邬祉单方面和艾玙说好要考去同一个城市,艾玙清楚自己的成绩,能上个末流一本就够了。
艾玙有自残的习惯。起初是因为那种穿透灵魂的痛苦与割裂感太过难熬,他想用身体的痛麻痹自己,避免陷入无边的胡思乱想,没成想最后上了瘾。
就连和他坐了两年同桌、还算熟络的班长,都对此一无所知。
从小艾玙就擅长伪装,早已把真实的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邬祉身上的气息像某种安定剂,同样让他着迷,只要待在一起,他漂泊的魂魄就能多几分安稳。
可那天,艾玙没敢上前,那些衣袖下的伤口,在无人看见的黑暗裏默默渗着血,连他自己有时都会忘记它们的存在。而邬祉,也只是陷进光裏远远看了他一眼,便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