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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掠过横七竖八躺着的众人,最后落在角落的艾玙身上。
轻轻走过去,他弯腰抱起那具单薄的身子,让艾玙枕在自己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一汪易碎的月光。
地板沁着寒意,可这并非全部缘由。
林熙和垂眸望着沉睡的面容,喉结微微滚动。
时隔多年,他终于能不受打扰地、细细端详这张魂牵梦绕的脸。
指尖颤抖着抚过艾玙苍白的脸颊,触到手腕那串南红玛瑙长串时,他的动作顿了顿。
那枚镌刻着“林”字的金印,本是震慑四方的权柄象征,往昔他从不屑用这等威势折辱他人。
可自从遇见艾玙,那些恪守多年的原则竟如同春日残雪,消融得无声无息。
艾玙总将自己的命看得轻如鸿毛,在险境中也不知闪避,仿佛生死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林熙和攥紧那枚金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既然这人不懂珍视自己的性命,那就由他来守,哪怕明知艾玙生来命薄,他也要逆天改命,哪怕拼尽一切,也要将这条易逝的性命牢牢护在身后。
雨滴砸在青瓦上的闷响裏,他刻意放缓动作,免得惊醒沉睡的人。
彼时,艾玙瞳孔涣散得如同碎冰,哪有半分活人气息。
那个总被艾玙称作“师叔”的影子,谢自然是要谢的,毕竟如今这盏快要油尽灯枯的烛火,总算又攒了些跳动的力气。
雨声渐歇,艾玙在梦中轻轻皱了皱眉。
以毒攻毒,方能引魂归窍。
或许这尘世本就需要些阴差阳错的罪孽,才能换得所求之人多两分人气,不至于真的化作青烟散了。
这人啊,终是要好好活着,才不辜负那些藏在暗处的、笨拙的心意。
“啪嗒—”
冷不丁的湿意惊得艾玙睫毛骤颤。
另一边,邬祉也醒来了。
林熙和的喉结抵着艾玙颤抖的唇瓣停住,咸涩的泪砸在对方苍白的脸颊上,像春雪落在久冻的湖面,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咚—”
邬祉的后背撞上砖墙,这动静似乎要把天震出个窟窿来。
他望着林熙和抬头的瞬间,那人眼底和脸上未干的泪光,让人难以忽视。
他居然哭了。
林熙和抬手去擦泪,指腹却蹭花了眼下的胭脂,不知何时沾上的女娘妆粉,此刻在苍白面容上洇成滑稽的淡红。
邬祉望着这荒唐的画面,翻手为云的林公子,也会为了一人哭得像个被戳破糖纸的孩童,连一向端着的仪态都碎了满地。
那年在绸缎庄,他跟着父亲去挑贺礼,正见林熙和倚在花梨木柜台上拨弄算盘,墨色广袖扫过绢帛时,露出腕间与艾玙如今一模一样的南红玛瑙碎珠。
雨打在青瓦上的声响突然清晰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前林熙和抬眼时,那抹深意复杂的目光并非对着艾玙,而是越过那人肩头,直直落在他邬祉脸上。
就像当年在漕运码头,少年林熙和站在船头迎着江风微笑,看似望着浩渺江水,实则看向他的眼睛深不见底。
林熙和认得他,正如他认得那串刻着“林”字的金印,不过是生意人对对手的本能留意,却在命运的拨弄下,织成了如今这张缠满情丝与算计的网。
接着是江砚舟睁眼,艾玙和喻执差不多同时醒来。
所有人的簪子都断了,除了林熙和的。
“你的怎麽没碎?”
看着艾玙疑惑的神色,林熙和不敢道他昨夜为了破除执念,强行催动內力与那厉鬼缠斗,还差点杀死了鬼。
林熙和只能道:“我也不知道。”
他低眉垂眼,看起来真的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艾玙盯着他躲闪的目光,微微皱眉,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在自责什麽?”
他突然开口,敏锐地察觉到林熙和周身萦绕的低落情绪。
“不像大家都得到了很多破解执念的线索,而我……”
艾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冷声道:“闭嘴。”
他一把夺过林熙和手中的簪子,借着昏暗的烛光反复摩挲,半晌才开口道:“材质、纹路都没异常,恐怕问题出在你身上。”
“这是金镶玉的凤头簪。我遇到的夫人满身珠翠,华贵至极,那簪子却突然化作利刃,直取我咽喉。”林熙和解释。
被强制扳断脚趾的疼痛涌上心头,久久不散,艾玙肉疼道:“能以身为饵引那厉鬼入彀,背后之人果然够狠。簪子碎与不碎,从来不是巧合。”
“簪子是鬼怨念的具象化,我们五个人解了五只鬼的执念,而你的没有断,只能说看上你的这只鬼还在归云小院裏,等着你。”
邬祉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林熙和,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邬祉兄弟,不要吓人啊,怎麽能说看上我呢?最多不过缘分罢了。”林熙和笑着糊弄。
“缘分?北方的说法吧?林兄弟看起来更像是南方人。”邬祉不咸不淡道:“不过你既道起,倒让我想起南北方对这命数的说法,倒是有趣。神有陨落之劫,人有归墟之命。南人谓之‘执念成劫',总说那是心火焚身的业障。北士称曰‘缘孽缠魂',倒像宿命裏早埋下的红线。说到底,当爱恨痴缠过了界,活人便会化作厉鬼,带着未尽的怨怼游荡人间。这执念与缘分,原都是要人命的枷锁。”
林熙和慢慢敛起笑意,字字带着拒人千裏的锋芒:“我是哪裏人,艾玙清楚。况且,我没义务跟你们交代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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